第一百四十三章 王吉死了(1 / 2)

关于自己能否离开,沈娇娘并不愿意和姜越之多聊什么。

因为这本身就是一个没有什么意义的问题。

不管李绩愿不愿意放她走,她自己是不想走的。说什么若是能做回那个不用想事的小小姐就好了,其实沈娇娘心里清楚,她不可能、也不愿意做回过去的自己了。

家破,可亲人尚在世。

沈清芳和沈清欢此时还在岭南为了振兴沈家,在朝堂有一席之地而努力,二叔三叔也在陇右道为国鞠躬尽瘁。

她有什么资格退却?

她也不能退却。

林康然带着大夫和伤药上马车时,看到的就是马车里沉闷不已的氛围。他笑了笑,说:“两位的伤都不轻,这位是我烟雨楼里的第一妙手——吴枫,就让他为二位处理伤口,如何?”

“先让他来吧。”沈娇娘朝姜越之抬了抬下颌。

吴枫是个留着八角山羊胡的中年男人,他脸色蜡黄,形容憔悴,可那双浑浊不堪的眼睛却能将人看得心底发毛。

“两位的伤,倒是没什么大碍。”他抬手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子,眯着眼睛对姜越之和沈娇娘说道。

只一眼,他就看出了面前这两个浑身血糊糊的人其实伤得并不重这个事实。

姜越之的背随着他这句话而稍稍弓起,沈娇娘的右手也已经摸上了后腰的匕首,他们两人如临大敌,防着这大夫再说出什么话来。

但吴枫好像并不在意姜越之和沈娇娘为什么看上去如此狼狈,却实则没受多严重的伤。他扭头对林康然说道:“楼主,这二位自己已经处理了伤口,尤其是这位姑娘,手法不错,想来是用不上属下的。”

林康然只当吴枫不喜欢官府的人,便大掌拍在吴枫的肩头,劝道:“吴先生便是不给沈姑娘看,也得给姜——”

“叫我越之吧。”姜越之眼眸半垂,插话道。

他这句话一出,便是将自己与林康然之间的距离给拉近了。

吴枫却是谁的面子都没给,从身侧的布制药囊里摸出一个细白小瓷瓶出来,放在林康然的手里,说:“楼里诸务繁杂,楼主若没有别的事,属下就回去了。”

这人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留林康然一脸尴尬地站在原地,末了讪笑一下,坐在姜越之脚边,说道:“两位莫怪,吴枫有妙手,却无仁心,这脾气是怪了些。”

“无妨,我们本来伤得就不重。”沈娇娘抬眸看着林康然,顺着刚才吴枫的话,继续说了下去:“这等小伤,就不劳林楼主费心了,药给我们,我们自己上吧。”

“是是是,我另叫了一辆马车过来,两辆马车并行背上,即刻出发,可好?”林康然问道。

出发自然是越来越好。

沈娇娘点了点头,从林康然手里接过药瓶,没有半点质疑的,直接就上到了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处。

见沈娇娘当着自己的面用了药,林康然这才脸色稍霁,打一拱手,撩着袍子出去了。

姜越之几乎是立刻起身将药瓶从沈娇娘手上抢了过来,他沉着脸,略有些不满地道:“要用也是我用!你这伤过会儿都该好了!”

他声音不大,但已经足够让下了马车的林康然听到了。

“谁稀的。”沈娇娘说完,作势侧身将手搭在车窗上,眸光却是落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刚才上了药的伤口处只有微微的发热,并没有其他的异样,似乎是没有毒性。

“娇娘你性子越来越差了。”姜越之口头说着,眼神却是十分担忧地看着沈娇娘。

这种来路不明的伤药,她怎么敢直接就往手上使?!即便是为了让林康然对他们两个放下戒心,也该是他来用这药才是!越想,姜越之就越是后怕,这若是药里有毒,娇娘这手还要不要了?

沈娇娘绷着脸忍笑,眼中却已经满满都是笑意。

他们这在马车里头演戏,外面的林康然已经兜着手坐回了后面那辆马车上。这回御车的换成了一个少女,彭玮则是右手耷拉着坐在了马车里面。

“楼主。”

见林康然上车,彭玮欲起身,却被林康然给按了回去。

“你歇着,刚才吴枫给你处理伤口,就没怎么上心,要是你乱动伤到了骨头,往后怎么帮我办事?”林康然蹙着眉坐在了彭玮对面。

彭玮一听到吴枫两个字,脸上就挂了几分不屑,他鼻尖轻出了一口气,敛眸道:“楼主你怎么能留着吴枫?若是被他知道,潘玉是——”

话到了嘴边,彭玮又住了嘴。

林康然靠在车壁上,抬着头,睥睨着彭玮道:“潘玉?潘玉是被那两个人杀的,我赶过去,竟是没能救得回来……真是可惜。若不是他手底下那点蠢货,非要将没能及时救到人怪在我头上,我又岂会同袍相残?”

“是。”彭玮颔首应是。

将吴枫叫过来,林康然就是做好了吴枫会想要杀了沈娇娘和姜越之的准备的。

今日一试,姜越之和沈娇娘似乎是没有后援的,这么一来,他这个雪中送炭的江山烟雨楼楼主,便显得格外重要了。

更关键的是,不管是姜越之还是沈娇娘,都好像已经在将他当做朋友了,一举一动之间,透漏着暗暗的亲昵。

想到这里,林康然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要是吴枫能杀了沈娇娘与姜越之,那么对他来说,不管沈娇娘与姜越之是真的没有后援,还是后援沉得住气按兵不动,都是好事。而吴枫要是没杀,或杀不了沈娇娘与姜越之,对他而言就更是好事了。

能借此名正言顺的除了楼里的妙医圣手,亦或是将这位脾气怪异的妙医圣手收入囊中,于林康然都是如虎添翼。

沈娇娘要是知道林康然打的这个算盘,只怕是会捧腹大笑。她将下巴搁在手臂上,整个人随着马车的颠簸而上下起伏,神情十分惬意。

倒是旁边的姜越之,他虽然伤得不重,但也的的确确是流了不少血的。所以这马车颠簸一下,他的眉头就皱上一下,显然是震得太疼了。

看够了姜越之的笑话,沈娇娘这才慢吞吞地起身撩开车帘,朝赶车的车夫说道:“慢些,稳当些,里面可还有着伤患呢。要是让你家楼主晓得你如此御车,你这头还要不要了?”

车夫是个少年人。

他闻声扭头,和沈娇娘谢谢贴面而过,脸倏地一下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