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别的，单说他们帮助姜家苟活至今，明处逆反朝廷旨意，暗处勾结回鹘人突厥人，便已经足够他们尽数抄家了。
“让你旁听，不是为了让你插话的。”沈娇娘斜了他一眼，说：“江山烟雨楼如今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已经和朝廷绑在了一起，林楼主只要仔细想一想，就应该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说了。”
在江山烟雨楼的仇敌刺客楼眼里，他们早就已经城了朝廷的走狗，不仅如此，还杀了他们刺客楼里的人，动了姜家的人。
此外，江山烟雨楼可不止刺客楼这么一个仇家。
与其当一个会被众人落井下石的江湖门派，似乎现在放在林康然面前的选择里，只有一个站在朝廷这条船上，是最正确，也是好处最大的选择了。
林康然的脖子很疼。
他能感觉到伤口在不断地发烫，宛如被灼烧了一般。
此时此刻，面对着沈娇娘的面无表情，林康然很想大声地驳斥回去。
可他做不到。
江山烟雨楼不是他一个人的，他需要去为了楼里其他人考虑，需要为其他人谋划出路。
从老楼主纵容郭翼和潘玉勾结山匪，祸乱一番百姓起，江山烟雨楼其实就已经把路走窄了。
“沈姑娘之前将我当做朋友……也是演戏吗？”林康然问道。
沈娇娘没有回答，但她脸上转成嘲讽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前头马车里聊了什么，后面并并不见。
曼陀罗慵懒地将双手搭在车窗上，下颌枕在手臂上，缓缓说道：“你从前就喜欢当他的马前卒，如今倒是更加名正言顺了。”
这话是说给彭玮听的。
彭玮闭着眼睛吸气吐纳，不打算理会曼陀罗。
他需要尽快调理好自己的内息，以备不时之需。
起码，不能再让楼主陷入到危险境地。
外头的尹风听着里面两个人的对话，神色中带着些许慌张地问道：“我、我们是不是得通知楼里的人？”
“是。”
“我劝你不要。”
说是的是彭玮。
后一句自然就是曼陀罗说的了。
就见曼陀罗直起身子，懒懒散散地伸了个懒腰后，转眸笑吟吟的对彭玮说道：“虽然我的确是很想要林康然死，但那两位显然是不会轻易杀了他的。不过，要是你们喊了人过来，我可不保证他们会不会对林康然下手。”
况且，就凭江山烟雨楼的那点人，就想跟朝廷作对？
曼陀罗话有意不说完，嘴角噙着笑，伸手提了桌角的水袋到手里。
“郭翼是我杀的，和楼主无关。”彭玮冷着脸说道。
可曼陀罗却大笑了几声。
她的笑声即便是前头那辆马车上的沈娇娘与林康然，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随后，曼陀罗状似施舍一般地看着彭玮，说：“你以为，我想杀林康然，是因为郭翼？别闹了，我与郭翼不过是同床几日，不值得我为他下手。”
言语间，曼陀罗并不遮掩自己与郭翼的关系。
她长得其实十分的面幼，若不是严重的那股杀气，寻常被人瞧见了，只会觉得是个小姑娘。
可就是长得和小姑娘一样的这个女人，手上沾染的鲜血早就已经数不清了。
彭玮听到曼陀罗这么说，眉头拧在了一起，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如果不是为了郭翼，难不成是为了潘玉？还是说，是你想坐楼主之位。”
“我就是想要伪君子死，有什么问题吗？”曼陀罗翘着脚，靴子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触碰着彭玮，“你不觉得，林康然会葬送了江山烟雨楼吗？哦不对，你想来是不会觉得的，毕竟许久之前，你就已经效忠于他了。”
“会毁了江山烟雨楼的是老楼主，是潘玉和郭翼，绝不是楼主。”彭玮朝一旁挪了挪，沉着脸说道。
曼陀罗又笑了起来，前俯后仰的，双手交错叠在膝上，悠悠然开口：“他们也一样，男人都是这样，说好了不会参与到朝廷这趟子浑水里来，转头却染指其中，叫人恶心、反胃。”
最后两个字从曼陀罗嘴里说出来时，她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你最好是收敛点，否则我不介意现在就杀了你。”彭玮并不像现在跟曼陀罗动手，所以他一直在忍耐。
现在和曼陀罗动手，便意味着他待会儿绝对会带着伤起与沈娇娘与姜越之交手。如此，胜算便更加渺茫了。
“呀，想要杀了我了，你不得付出一点代价？”曼陀罗的目光从彭玮的脚一直往上移，红唇一动，带了点点撩拨之意，“这腿？还是手？或者说是你的眼睛？”
彭玮被曼陀罗这如有形一般的目光给瞧得浑身不适，他抬手抓着一旁的桌布往曼陀罗那边掀起，接着便撩开车帘，落荒而逃。
曼陀罗一个人坐在马车里，笑声震天。
沈娇娘听着喉头曼陀罗时不时传来笑声，不仅皱眉道：“这女人心思诡谲，别是在谋划什么东西。”
御车的姜越之唔里一声，说：“与其一直防着他们，不如待会儿就甩了。”
两辆马车有先后，只要姜越之有意绕道，那么想要在这路途崎岖，处处都是岔道的山路上甩掉后头尹风的马车，就不是什么难事。
说干就干，姜越之缰绳一甩，转着手腕便将马儿引向了右边的茂林之中。
后头的尹风初时还能跟上一些，到后面眼看着前头的马车越来越快，走的也都是一些过分狭窄的羊肠小道，便有些跟不上了。
彭玮发现前头马车有恙，登时便决定弃车，孤身追上去。
岂料沈娇娘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抽出自己的剑便反身迎了出去。
“娇娘！”姜越之没想到沈娇娘会出去断后，连忙勒停马车，跟着抽剑踩在车顶飞身踏了出去，“小心！他的剑很快！”
沈娇娘银牙暗咬，有些不耐烦地横了他一眼，说：“你干嘛出来？带着林康然去恒州，手头能多一个把柄，便算一个把柄，我自有逃脱之法。”
她打不过彭玮，还不能逃？
只要能把彭玮拖得追不上姜越之，那她就可以逃之夭夭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