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一阵同意。

不知是谁混在里面小声说了一句：“得罪了少爷，还能有她好日子过吗？”听得二姨娘刹那间就冷了脸，一时间表情阴晴不定。

这次郑氏遭殃之前，少爷曾向府里所有人“询问”三小姐近年来的情况，说是询问，其实是一个一个进去屋子里受审。刚开始还有几个不知深浅的胡乱诌了些话来搪塞少爷，后面见了自己全家的卖身契，都一个个说了实话。定国公府里的奴仆少说也有一百多口，如此“询问”下来费了整整两日的时间，弄得府内人心惶惶。有几个资历老的掌事联名告到了老夫人那里，也被训斥了回来。府中众人这才明白，少爷这次是铁了心要为那灾星三小姐出头了。

果不其然，未出两日，郑氏就被夺了中馈，虽然对外是说林妈妈碰巧遇上了，可其中过程，谁都猜得到绝对少不了少爷那一份。这十年来，郑氏可没少克扣书亿阁的份例。下人都是拜高踩低的，没有郑氏这个表率，那些奴仆也不敢如此苛待三小姐。光凭这一点，就够她吃一壶的了。

可话又说回来，二姨娘的人又岂是能笑话大姨娘的立场？二小姐在府中私设公堂，要打死三小姐的事情人尽皆知，谁知道少爷会怎么对付她们？

“快！”二姨娘一想到这里，立刻慌了神，针线竹箩被她急急放在桌上：“哎呀还打什么缨络，赶紧的！把我压箱底那份白玉的头面包好了给书亿阁送过去！还有去打听打听三小姐喜欢什么，今天出府买好了一并送过去！不、等会我亲自送过去！”

虽然二姨娘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眼界心思都小，养出来的女儿也是个不知进退的草包，但终究还是她脑子转得快，马上就想到了要巴结书亿阁。

被她这么催促，屋里的丫鬟赶紧都散了，她们都是要给二小姐做陪嫁的，若是少爷在二小姐的婚事上动手脚，那她们就只能跟着主子等死了。

不知何时，隔壁院子里歇斯底里的动静也停了下来，二姨娘看着空落落的院子，心里没有由来地一阵慌，抬眼能看见的那四方的天，似乎已经风起云涌。

某个院子里，门窗紧闭，屋内香气缭绕，正是春寒时，银丝炭静静地发着红，通院内温暖如春。

一个窈窕的身影侧卧在美人榻上，怀里躺了一只白猫，惬意的样子仿佛在闭目养神。

这时，春喜蹑手蹑脚地推开门闪了进来，她弯身行礼：“奴婢来迟了。”

“嗯。”从鼻尖漏出的那点若有似无的回应，越发显得那人慵懒华贵。“知道迟了就好。你在书亿阁也待了一段时日，如何？那小女娃是真的失忆了么？”

春喜不缓不急地答着，根本没有平日里咋咋呼呼的样子：“自从少爷回来，便日日陪在三小姐身边，奴婢虽然不易近身伺候，但也偷偷试过，三小姐是真的失忆了。”

“哦？你如何试的？”那人轻轻伸了个懒腰，猫儿从榻上跳了下去，在地上寻了块地便蜷着躺了下来。

“奴婢曾经用琉璃瓶给三小姐盛过蜜水，三小姐见了不仅神色无常，仿佛还挺喜欢的样子。”

“你既知道琉璃瓶是作何用的，也敢如此大胆？”那人轻喝一声，声音虽然温婉，却像是一把把尖刀向着春喜刺过来。春喜伏得更低了，辩解道：“奴婢自知冒险，但苦于少爷守在书亿阁，奴婢不能轻易出入，也无法递消息给您，所以只得寻了一模一样的琉璃瓶来，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但求不辱使命。”

那人冷哼一声：“算你想得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