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事情完全出乎卓文清的所料，绾歌并没有按照两人商定好的天机内容，说于华阳夫人听，而是自作主张地将公子武稼推来出来。 虽然明白绾歌对公子武稼的情，虽然理解绾歌所做的一切，但熟知历史的卓文清明白历史大势是无法抗拒的，是无法逆转的。 秦昭襄王后是安国君，但安国君并没有做过几天大王，随之是公子异人，再然后便是小小的嬴政走向历史舞台。 至于公子武稼莫说登上王位，莫说是正史，即便是野史，也未见叙述，可见公子武稼在历史上并未有过多建树。 将公子武稼推上王位，使得公子武稼成为未来的帝王之君，是绝无可能的。 即便不是畏惧吕不韦会伤害自己这一世的爹娘，自己也不能让历史改写。 自己对那个实现华夏大一统的嬴政是怀有深深敬意的，是他书写了华夏大一统的文明。没有嬴政统一六国，建立强大的统一的强权，就没有后来的汉唐文明，更没有后世的华夏文明。 无论从哪方面说，自己都不能令嬴政堕落尘埃，泯然众矣。 但绾歌又是自己的姐妹，公子武稼为人善良谦恭，自己怎么可以为了嬴政而伤害了他们呢？ 夜深沉，卓文清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红芷在暗暗看着卓文清。 这个训练有素的隐藏在普通宫女中的楚国女暗卫，对卓文清的真实身份越来越困惑。 原本自己一直认为她是一个普通的小宫女，只是比起常人多了几分智慧。但月余来发生了大大小小无数的事情，每件事情都在说明这不一个普通的小宫女。 虽然她有着小小少女的容颜和身子，但却有着明显高于许多人的智慧。 一个十二岁的小宫女，如何会得那么深刻的医理医术？又如何懂得那么多从未听闻的美颜之术？ 若说聪慧，也就罢了。 偏这小宫女还擅长掌管工坊，可以从无到有建立一个美颜工坊，更是将美颜工坊里的寺人们，宫女们调度的井井有条。 制作出的美颜膏油，面膜更是奇中有奇，使得许多人的容颜得到大的改善。 如今，这个叫做齐华的小宫女不仅仅是华喜夫人和绾夫人两人面前的红人，更是太子妃娘娘华阳夫人面前的熟人。 试问这森森王城，有哪一个这般年龄的小宫女可以做到这个程度？ 举止言谈，为人处事，处处显露出一个睿智成熟女人的魅力。 不，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就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宫女，怎么可能是一个二十多岁，经历过世事沧桑的人。 但是，昌文君不止一次在自己面前说起过，这个叫做齐华的小宫女将是他的福星，将辅佐他夺得楚国王位，并成为大楚的帝后。 看这小宫女如今的地位，今时今事，昌文君所说的也未必是不可实现的。 难道这宫女齐华真的是大楚未来的王后？真的是昌文君的正妻？ 红芷抓紧了被子，心微微疼。 …… 陶然馆。 俪夫人接过宫女桃考递送过来的汤碗，喝了大大一口热汤。 “太子妃娘娘那边可有消息？”俪夫人问道。 宫女桃考俯身，谦恭地说道：“自打将夫人拦截住，将夫人和公子接回王城，太子妃娘娘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似乎从来也没有发生过夫人携着公子出走的事情，似乎从来不曾发生过夫人请求封地的事情。 倒是兰池宫里，各个馆舍的夫人们皆在议论纷纷，对夫人出走一事指指点点。 想来——” “想来什么？”俪夫人问道。 宫女桃考看了一眼俪夫人，道：“想来，现在殿下和大王也知悉夫人带着公子出走的事情了。” 呵呵冷笑，俪夫人道：“真正的正主都是淡定的很，倒是不在事情中心的旁人兴奋得很。” 思索了片刻，俪夫人继续道：“她已经有些相信了，现在不过是在僵持。毕竟稼儿已经成年，比不得幼童，若是幼童，她华阳夫人早就跑来将稼儿认养了。” 一人挑起帷幔走了进来，却是公子武稼。 “母亲。”公子武稼恭敬地俯身。 俪夫人颇感意外地望着自己这个一直沉沦的儿子。 今日他如何这样整洁和体面？全无往日的颓废之色。 “母亲，儿子想明白了。”公子武稼说道。 “哦？到是说来听听。” “今日起，儿子重新修习文韬武略，不辜负母亲和众多人的期望，誓要夺得嗣子之位。” 俪夫人吃惊地望着公子武稼。 “稼儿，是娘给你的压力太大了吗？你如何在短短一天内就转了性子？” 泪水在公子武稼的眼眸中莹莹闪动。 公子武稼俯身，哽咽道：“昨日与母亲出了王城，出了咸阳城，在十里长亭被太子妃娘娘拦截住。其实，儿子早已经看出母亲并非真心出王城，不过是为了取信太子妃娘娘。 母亲为了稼儿登高位，费尽心机，冒着违抗宫里的规矩，有可能被大王和殿下惩戒的危险，做着一路奔逃的姿态。儿子实感不孝。 绾歌虽然与我再无可能，却为了我甘愿委身殿下，为了我登高位，更是撒下弥天大谎，困惑太子妃娘娘。 为了母亲，为了绾歌，我都需要承担。” 俪夫人目光深邃地望着公子武稼。 “还有呢？” 公子武稼没有敢去看俪夫人的双眸，俯身道：“殿下虽然不是武稼的亲生父亲，但对于武稼却有着养育之恩。身为养子，如何能对养父下去毒手？ 然那蜀国的太子褒却是武稼的亲生父亲，做为人子，怎可忘记父亲的遗愿？ 但稼儿并不是一个愿意征战，挑起战乱的人。 为了蜀国，为了天下百姓不遭受屠戮，稼儿愿意努力成为嗣子，成为未来的大秦太子，于无声处改变大秦的一切，为光复蜀国而尽力。” 俪夫人将手中的汤碗放下，认真地说道：“你当真只是为了这些？” 公子武稼不敢去看俪夫人的眼睛。 “你不过是在心疼一向宠溺你的秦昭襄王，你不过是为了避免残杀养育了你的殿下安国君。你在内心深处，是深深爱着他们的。” “母亲——”公子武稼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凄凄然地望着俪夫人。 俪夫人淡淡地说道：“你能让步，已属不易。虽然这一切并非你真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