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馆。 绾歌双眼红肿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小小的赢霖。已经许多日了，小小的他只是躺着，两只小胳膊偶然动一动，双腿却是越来越僵直，不能自由曲张。 虽然太医们都来看过，也寻了民间的许多有名望的名医来看过，但无人知晓小小的他是患了何症。 两条腿不仅仅日渐不能自由曲张，甚至有肌肉萎缩的迹象。 虽然太医们给小小的他开了许多的汤药，小小的他却是吃不下。 “夫人，莫要哭泣了，这刚刚出了月子，也是架不住这样哭泣的，这样很容易伤到眼睛的。”奶娘劝说道。 绾歌伤心道：“是上天在责罚我吗？” “夫人心地善良，上天怎么会责罚您呢？夫人不要太自责了。待齐姑娘归来，定然能寻到法子。齐姑娘有巧慧。夫人且放宽心。”奶娘再次劝说道。 绾歌轻轻将一张小小的锦缎被子盖在小小的赢霖的身上。 一个寺人走了进来，胆怯地俯首。 “夫人，太子殿下来了。” 绾歌抬起胳膊，用袖子将眼眸中的泪水擦拭去。不等绾歌站起，安国君大踏步地走了进来。大手握住了绾歌的肩膀。 “绾歌——” 绾歌悲从心来，一声哀鸣，扑进安国君的怀中。 安国君心疼地拥抱住绾歌，不断地抚摸着绾歌的头发。自己子嗣众多，除了女儿赢宣身有残疾，双腿不能动弹，其他子嗣无一人会有赢霖这样的症状。 究竟是为何，为何小小的他会这样？刚刚出生，满月之前，双腿蹬得还是欢实，有力的，可如今—— “殿下，将齐华唤回，可好？绾歌担心我们的霖儿的双腿会，会——”绾歌哭泣道。 “齐华不过是一个小宫女，她又能如何呢？” “毕竟她曾医治好华喜夫人的顽疾，毕竟她曾医治好红芷的内伤，夏夫人在她的照顾下，也日渐好转，更何况连梳雪的癫狂都比往日好了许多。”绾歌说道。 “好吧，孤就修书，烽火传书，令齐华即刻赶回咸阳。” “殿下——”绾歌蜷缩在安国君的怀里，悲伤哭泣。 安国君心疼地看着大床上，双腿日渐萎缩的小小赢霖，说不出的心疼和难过。 这小小赢霖是自己最小的儿子，更是自己和绾歌两人的第一个孩子，绾歌是上天赐给自己的女子。 安国君将怀中的绾歌拥抱得更紧了。 …… 华阳馆。 华阳夫人端坐在织毯上，看着跪倒在地的哑姑，阴冷地说道：“这么说，殿下已经修书了？” “是啊，娘娘，殿下已经修书，那书信正被递送到驿站，即将烽火传书。”哑姑说道。 “呵呵，这还真当那齐华是神医呢？若是齐华能解得了那——”华阳夫人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收声。 哑姑抬起头来，迷茫地看着华阳夫人。 咳，咳！华阳夫人咳嗽了两声，掩饰着自己的些许慌张。 “派人在路上拦截烽火传书，阻止齐华回咸阳。” “娘娘，为何一定要大费周章地阻止齐华呢？纵然她有巧慧，也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 “孩子？”华阳夫人冷笑。 “我华阳怎么会在意绾歌得了殿下的欢心呢？只是蜀地急需公子子楚为大秦王室收拢民心，有齐华在，会给子楚以些许的帮助。 国事，家事，当以国事为重，更何况齐华归来，也未必能治愈赢霖的腿疾。” 哑姑俯首。 “娘娘说的是，当以国事为重。” “好了，去吧，切莫让那烽火传书到达子楚手中。” “是！” 当哑姑的身影退出宫室，华阳夫人摆弄起金银彩绘漆案上的几枚蝴蝶簪子。 “齐华，你若归来，我又如何让那绾贱人死无葬身之地呢？” 话音刚落，一人走进宫室。 当看清楚来人，华阳夫人嗔怪道：“姐姐怎么悄然而至，凭白吓华阳一下。” 来人正是华喜夫人。 华喜夫人面色阴沉地走了过来，端坐到华阳夫人身边的一张织毯上。 “难道妹妹忘记了当初说过的，凡是我华喜来此，都无需通禀？” “华阳怎么会忘记呢。姐姐今日是怎么了？为何面色如此冰冷？”华阳夫人说道。 华喜夫人扭头看向华阳夫人，目光十分失望。 华阳夫人瞬间明白了什么，连忙回避华喜夫人的目光。 华喜夫人无比失望和痛心地说道：“华阳，你明白我此次来寻你是为何事。” 华阳夫人不悦道：“姐姐为帮助妹妹，不惜终身不嫁，陪伴我在咸阳，为的是什么？华阳所为，不过是为了巩固华阳我在宫中的地位，也是为了我们的大业。” “为了我们的大业？大业可是要一个襁褓中的婴孩的双腿来索求的？”华喜夫人问道。 啪！抓在华阳夫人手中的簪子被重重地摔在金银彩绘漆案上，华阳夫人愤慨站起，走到窗前，负手而立。 看着华阳夫人的背影，华喜夫人无比痛心地说道：“别人不知，但我华喜和远在故国的春申君是知道的，赢霖的双腿正是你所为。” “那么，姐姐此次来是何意呢？是责备我华阳做事太阴狠了？还是要来告诉华阳，你要救治那赢霖？” 华喜夫人痛苦地摇头。 “华阳，还记得我们在楚国时的日子吗？虽然我们接受春申君教诲，为了大楚不被大秦威慑，我们姐妹二人来到大秦，但春申君多次教诲我们，只有对待手段残忍的人，我们才可以使用毒药自保。 对待妇孺和无力反抗的人，我们是不可以使用这么歹毒的毒药的。赢霖不过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孩。” “姐姐是责备华阳了？既然姐姐不满华阳所为，姐姐尽管救治赢霖，毕竟他中毒时日并不多，你若是此时施救，或许可以救下他，使得他未来可以站起，自由行走。” “华阳——”华喜夫人痛心地唤道。 华阳夫人缓缓转过身来，意味深长地说道：“姐姐，真的以为我仅仅是嫉恨绾歌，才会对赢霖下手吗？姐姐不要忘记，绾歌是太子殿下最爱慕的女子。 而赢霖是他和绾歌的亲生子。虽然赢霖年幼，但随着时日的增多，太子殿下会愈发喜爱他。 谁又能说未来，殿下不会废长立幼呢？若是真的废了子楚，而立赢霖，那么我华阳在王城，在大秦，还有何地位可言？” 顿了顿，华阳夫人伸长了脖子，正色道：“华阳此举，也不过是为了我儿子楚肃清潜在的敌人而已。” “敌人？一个襁褓中的婴孩？”华喜夫人痛心地摇头。 呵呵，华阳夫人三声冷笑。 “姐姐难道会为了一个小小赢霖，而放弃妹妹吗？” 华喜夫人无限失望地看着华阳夫人。 “你已经不是曾经的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