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 “怎么样？可有寻到她们？”公子异人焦虑地问道。 李二郎难过地摇了摇头。 不等李冰言语，李二郎迅速转过身去，泪水立即充盈了双眸。 众人看到李二郎的动作，立即明白了李二郎此时的悲伤和忧虑。李冰看着李二郎的背影，又焦急，又难过，又愤怒。 “你可是李家的儿郎？你可是大秦的官员？你可是一个男子？” 李二郎将泪水压制下去，转过身来，朝李冰俯首。 “父亲，儿子知错了。” “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寻找云笑儿和齐华，自有其他人去做。你指挥百姓们将最后的改道做好。” “是！”李二郎深深俯首。 看着李二郎的神情，公子异人很难过。 当李二郎走出营帐，一个官员俯首，认真道：“公子，李大人，劫走云笑儿和齐华的定然是一直愤怒我们开山分水改道的羌人。这些羌人一直认为我们的改道会使得水草不丰美了，会使得他们的牛羊牧马得到不到肥美的青草。属下实在想不出还会有何人会在此地劫走两位姑娘。” “是啊，是啊，定然是这些羌人啊。兵士们看到的图案，行迹，皆是羌人特有的啊。”有人说道。 李冰沉吟了片刻，道：“虽然羌人过去多次劫走过我们的大秦兵士，但却从没有主动伤害过服劳役的百姓中的女子。或许他们对女子是有着体恤的。过去一直对女子体恤的他们，怎么会在今天主动劫走了云笑儿和齐华呢？” “李大人，切莫认为这些羌人是识人知礼的，他们是野蛮的，粗鲁的。他们过去不劫走女人，不证明今日就不会劫走女人啊？毕竟我们的开山分水改道进入最后的关头了，一旦真的改道成功，这些羌人定然大闹。那么趁着没有改道前，搅扰上几次，也是有可能的。”一个官员说道。 “是啊，大人，我们和羌人的争执也是存在多年了。在这最后的日子里，他们怎么可能静静地看着河道被改呢？”众人纷纷道。 李冰无奈地抚摸着胡须。 虽然这些羌人不完全算蜀人，也不完全算秦人，是多年来游走各处的涿水草而居的部落们族群。但多年来，也算与蜀人们有了大量的接触，虽然还没有大量婚配，但蜀人和羌人之间互相交换物品，早已经有之。 羌人将牛羊牧马，织就的毛毯，牛奶，羊奶，交给蜀人，换回锦缎，粮食，青草，果品。若是没有这些羌人，蜀人们是难得喝上羊奶，牛奶的，更是难得那些精美的毛毯和皮制货的。 无论如何这些羌人不该是被击杀和灭族的族群。 “李大人，我想我应该见见羌人部落的族长。”公子异人说道。 “什么？万万不可啊。”李冰急切道。 “是啊，公子，千万不可亲自前往羌人部落啊。他们很野蛮的。是不知礼的。”官员们纷纷跪倒在地，焦急道。 公子异人站起身来，走出营帐，看着夜色，正色道：“与其这些羌人痛恨我们大秦，搅扰我们的治水大计，为何我不去劝说他们做一个真正的秦人呢？” “公子，那是不可能的啊，这些羌人多年游牧，冥顽不灵，难以教化啊。”官员们纷纷道。 公子异人渐渐眯缝起眼睛。 “我亲自前往，不是更能体现诚意吗？” “公子，既然他们敢劫走了两位姑娘，就说明他们是抱着要鱼死网破的决心的。您亲自前往，太过危险啊。更何况，您是大秦的王孙，来此，意味着大王亲临啊。您如何能亲自去看望这些羌人呢？那会失去了秦人的威仪的。”一个官员说道。 “越危险，越让这些羌人感受到我的诚意。”公子异人目光坚定的说道。 李冰看着公子异人的背影，道：“公子真的要亲往吗？” “是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公子尽管前往。” “李大人？”官员们惊慌道。 李冰郑重地说道：“比起秦兵与羌人们兵戎相见，若是能兵不血刃，将这些羌人们收为蜀人，收为秦人，倒也是一件千古传奇的大事。 若能使得羌人们感受到大秦的浩荡恩德，感受到公子的诚意，我想这些羌人不会冥顽不灵的。毕竟都是为了百姓们过得好一些。” 公子异人转过身来，朝李冰点了点头。 “李大人，甚得我心。” …… 夜色中，一条绵延的大江岸边散落着一个个毡房，毡房像蘑菇一样，绽放在墨色的草地上。 众多的男人赤*裸着上身，手抓火把，虎目炯炯的看着一个梳着无数小辫子的男人。众多的女人穿着多彩的袍子，怀中抱着孩子。 “鲁尔塔，公子异人是华阳夫人的义子，此次前来蜀郡，就是为了将蜀郡的百姓们彻底变成大秦的百姓。”一个男人说道。 “对，他是来蜀郡收拢蜀郡百姓们的人心的。现在，成都城的百姓们没有谁说他不好的，人人都在盛赞着他是一个德仁的王孙呢。百姓们都很喜欢他。 如今，他更是跟着李大人来了这湔堋，想亲自带领兵士和百姓开山分水，他这是想督促百姓们更加卖力的建设堤坝，更加卖力的开山啊。” “是啊，是啊，鲁尔塔，这公子异人最会收买人心。” “鲁尔塔，我们绝不能让河道改道啊，那会破坏了我们赖以生存的水草。即便新的河道会萌发新的水草，那也要许久之后呢。那我们今年的牛羊牧马吃什么呢？” “是啊，是啊。鲁尔塔，我们不如举事吧。”一个男人说道。 “举事？”被叫做鲁尔塔的男人困惑道。 “是啊。毕竟这公子异人和李冰两人带的大多数都是文官，武将不多。而跟随他们来的吕氏死士们最擅长的是近战，而不擅长马上的攻击。若是我们把大秦的兵士和吕氏死士们吸引到草原上，那么我们就可以发挥我们马上的优势，利用马上的战术将这些吕氏死士斩杀殆尽。抓住公子异人和李冰，借此就可以威逼他们放弃开山改水。”一个男人说道。 “是啊，是啊，鲁尔塔。我们可以威逼他们写下修约一份。在修约上承诺再不修改水道。”另一个男人说道。 被叫做鲁尔塔的男人沉吟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遥望着夜空。 “我们的祖祖辈辈游牧在各地，从湟水到这里，千里奔波。如今也算安定下来。不想李冰却执意改水道。我鲁尔塔怎可忍了这口恶气？” 顿了顿，鲁尔塔说道：“但是，我要怎么样才能将公子异人和李冰的人吸引到我们的包围中呢？” 众人沉默不言。 忽然，一道光芒飞射而来，那光芒噗的一声射进一根木桩上。却是一根利箭，其上穿着一封帛书。 众人吃惊。 一人用力将利箭拽下，将上面的帛书取下。 当看到帛书上的字迹，那人吃惊道：“公子异人要和李冰两人亲自来见您，鲁尔塔。” “什么？”鲁尔塔吃惊地，一把抓过帛书。 虽然多年游牧，但身为部落族长，鲁尔塔还是认识大秦的文字的。 “这些秦人真是视我们如蝼蚁，竟然敢大言不惭的主动邀约。”一人气愤道。 “是啊，没想到，不等我们主动出击，他们却要主动来了。”另一人道。 一个女人走了过来，忧虑地看着鲁尔塔。 “鲁尔塔，大秦毕竟是一个盛世的国度。他的王孙公子异人肯带着人到蜀郡，收买人心，那必然是谦卑的。向百姓们示好的。如今成都城的百姓们哪里还有人说公子异人不好的呢？ 贵为王孙的他主动带着李冰来见你，明明知道这是很危险的事情，但他肯不顾危险主动来，说明他想的是让你臣服啊。” “臣服？”众人困惑。 “琪琪格，你在说什么？”鲁尔塔问道。 被叫做琪琪格的女人转过身来，环视众人，温和地说道：“公子异人带着人马来蜀郡，就是为了收买人心。他怎么可能对我们羌人蛮横地击杀，围剿，驱赶呢？” 琪琪格眯缝起眼睛。 “若是不出我所料，他定然是希望我们成为真正能定居在此的蜀人，成为真正的秦人，成为大秦的子民。” “怎么可能？我们羌人祖祖辈辈追逐水草而居，自由自在，随性而居，是我们羌人的本性。我们怎么可能做顺民？我们怎么可能成为大秦的奴役？”一个男人愤恨地爆喝着。 “是啊，是啊，我们怎么可能做固居在一个地方的顺民呢？更何况，我们和蜀人有着太多的不同。”众人纷纷道。 被叫做琪琪格的女人看着众多男人，道：“辗转多地，到处颠沛流离，过着日*日迁徙的日子，你们男人不累吗？可是我们女人和孩子很想要一个安定的家呢。可以像蜀人们那样，有着自己的田地，种植庄稼，日落而息，日升而做。” 琪琪格的眼眸湿润了。 “风雪中，我们骑着牧马行走在高原的雪地上，孩子们瑟瑟发抖。有的孩子难以经受暴雪的侵袭，死在皑皑雪原。 暴雨中，我们的牧马羔羊被雨水冲走，被倾塌的高山山石砸死砸伤。 太多太多的苦，我们终究是女人，我们不想常年迁徙，我们也想有田有地，让我们的孩子们有个安稳的家。蜀人的生活有什么不好？” 女人们抱着孩子们，暗自哭泣着。 原本十分气愤的男人们心痛地看着哭泣的女人们，看着孩子们胆怯的目光。 琪琪格转过身来，眼眸湿润地看着鲁尔塔。 “鲁尔塔，公子异人若不能许我们以丰饶的土地，我们就将其击杀在此！绝不改道。” “好的，琪琪格，我答应你。”鲁尔塔拥抱住了琪琪格。 夜鸟在高空中飞翔着，凄厉的哀鸣使得每个人的心都是惊慌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