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凌哲也没干耽搁，起床之后收拾好自己，向阳跟着他一道去了陆开的府上。 毕竟还是卯时不到，天还没有大亮。再加上如今五月的天气，这会儿还有些凉。 凌哲给她批了一件外袍，把人小心的护在怀里，才回头看着狄老爹，“大爷，咱们可以出发了！” “哎，你们把这个拿着，路上吃。” 打开了手里的包袱，里头放着一沓酱香饼，里头还有两个白白胖胖的肉包子。 狄老爹赶着马车轻描淡写的说道，“知道你们心急，起的肯定早。恬恬那丫头比你们起得还要早上半个时辰，黑布隆冬的就开始准备早饭了。说是她一个妇道人家也帮不上什么忙，给咱们准备早饭，不让咱饿着，她心底也踏实！” 向阳握着手里热乎乎香喷喷的饼子，面上一暖，靠着凌哲的身子时，一股安全感油然而生。 凌哲瞧着她终于淡定了很多，不由微微一笑，“阳阳，家里的人都着急，但这事儿毕竟还是由着我们引起的。我们不能比大家还要六神无主。你知道吗？” 向阳拿了一张饼子给他，“放心吧！我已经好多了。” 凌哲接过饼子，眼底瞧瞧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一夜家里的人肯定都没有睡好。恬恬起得早，可他们连秋儿的身影都没有瞧见。那小子一定是一早就走了。 狄老爹赶着车，一路上轻车熟路的到了陆开的门口。 只是离得近了，陆府的大门前站着李志。这会儿似乎也在等着他们。 李志走到马车边上，行了个礼，“几位终是来了。我们大人这会儿正在屋里等着你们呢！” “李捕快，大人怎么知道我们会来的这么早啊？” 狄老爹随手把马车朝树上一栓，回头跟着李志，他身后还有凌哲和向阳，四人一行进了陆府。 “老爹，大人昨儿就听夫人说了你们家里的事情，何况，凌哲的爹娘这事儿还确实怪我没有办好事儿。对不住啊！” 凌哲看着他一愣，但也只是须臾就反应过来这人在说什么了。李志被陆开派到了桃坞村去，该是去保护爹娘的吧。只是来人的武功那么高，他们杀了个措手不及，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今他们又怎么能把事情的过错都怪到李志的身上呢。 “李大哥，不妨事的。这并不是你的错。” 李志面上黯然的注视着前方，这会儿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让自己心底好过一些。本想着向阳跟凌哲会说一说他的。可如今两人竟是一句话都没有。 这反而让他心底更加不安了。 索性闷着声，带着三人直接进了陆开所在的书房。 陆开早就站在书房门口候着他们了。这会儿瞧见人终于来了，赶紧把房门推开，引着人进去。 “你们可算是来了。我长话短说。你们都自己找坐的地方！” 陆开关了门，瞧着凌哲已经扶着向阳，照顾着狄老爹坐下来，他叹了口气，“京中如今风云四起。我的上封如今已经没有消息传过来了。他给我的最后的命令就是派手下最为得力的捕快去桃坞村，保护你们的爹娘！” “这……陆大人，我还是没有想明白，短短七日的时间，为什么凤……为什么那位会比咱们先到京城？咱们已经加紧赶路，日夜兼程了！离开的时候他可还呆在沭阳！” “夫人莫急！你要知道，我虽然不聪明，但我还知道银王的属下遍布朝堂和江湖。若是想动个把人穿个消息，或是下个命令，其实并不需要自己亲自过来。这点您能了解吗？” 向阳应了一声，想着那日见到凤澜的时候他的架势，还有如意楼掌柜的信中说的那些话。凤澜并不是个简单的人。这点她还是相信的！ 陆开点了点头，“夫人，公子，你们如今哪儿都不能去！” “嗯？” 这次连凌哲都皱起了疑惑的眉头，“陆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咱们爹娘的事情就不用管了？” 陆开看了看门口，又瞧了一眼狄老爹，两个男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最终，狄老爹幽幽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就告诉他们吧！你这回若是不说，只怕他们谁也不愿意听你的话乖乖留在这里。” 凌哲转了转眸子，瞧着面色深沉的狄老爹，“您是什么意思？” 向阳也倒吸了一口气，有些没搞明白面前这两人的相处方式。 陆开走到首位上坐下来，喝了口茶水，仿佛想要压下什么，额上却又积了一层细密的汗。他动手挥袖子擦了擦。抬头看着凌哲的时候，声音都有些磕巴了。 “所以，就是说……公子，我长话短说，上封之所以知道你们来桃坞村，这一切其实都是他安排的。” 凌哲面上淡淡的并没有什么变化，倒是向阳一急，“你说的这些我们已经晓得了！” 陆开继续道，“不，你们知道的还是不多……其实……上封为了你们，安排了很多事情。” “比如呢。”凌哲眼底一沉，唇角竟然微微扬起，似乎在笑了。只是那抹笑意之中多少带了一丝无奈和恨意。有些细节他原来是不愿意去细想的。知道舅舅对他，对向阳好就行了。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他总觉得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但如今—— 陆开见他面色已经黑的跟锅底一般，但是碍于狄老爹就坐在一旁看着，话都到了嘴边了，不说也不是个事儿啊。 “你们那夜里从苏府掏出来之时，除了府中的那些算计，上封——上封还特地安排了人在府外接应你们。” “……” 向阳眸子一瞪，有些事情瞬间变化过脑海，那夜里恰巧经过巷弄的爹娘，匆匆忙忙赶到桃坞村—— “夫人，你们不能怪上封，他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 “……你继续说！” “你们二位应该也知道，我只是个小官儿，比不得向大人那样靠得住，上封跟我说话的时候也是只言片语的。但是咱们当初一道干的那些事儿我还是都知道的。桃坞村的由来……想来你们也都猜到了。” “难道真的是退下来的士兵？”向阳攥着身边凌哲的手，这些事儿他俩本就有了猜测，凤羽那儿得不到确切的证据也就罢了。这会儿算是真的弄清楚了。 “没错，夫人，您当心身子。” “你快说！不是长话短说的吗？你看看你这磨磨唧唧的！到底是怎么办事儿的！” 向阳心头一火，看着陆开，也管不得他是帮了自己的人了。 陆开被吼的默默咽了一口口水，“是我的错！我的错！” “当年上封为了安排这么一个村子，把剩下的弟兄们全都安置在了邙山脚下。并且命我无论如何也要拿起笔杆子挣得一个富春城城主的位置。” 凌哲抬了抬眼皮，“你的意思是，这桃坞村和富春城，本就是你们原定的目标。” “是的公子！” “那后来呢？” “上封，哦，也就是主上，竟然你们都知道了，我也就不隐瞒了。”陆开擦了擦脑门儿，总觉得如今才真正的可以说话。 “主上助我当上这富春城城主之后便正式的退出了这块儿地方。留着宋先生呆在桃坞村，剩下的二十来个弟兄都跟着他。哎，弟兄们当初也都替主上做了不少事情，主上也是有意让他们在那儿养老的吧。” “你们这般分割两地，是要里应外合？” “公子真是聪颖。” 陆开起身来回踱步着，“当初主上料定了咱们如今的新帝心智不坚，银王之事毕竟处理的太过于草率和心慈手软了！” “可据我们所知，你们的弟兄不是也在一夕之间被人残骸殆尽了？”宋祁的记忆不可能出错。 凌哲紧盯着陆开，见他低着脑袋，身子有些哆嗦，想来也是想起了当初洛阳渠翻船一事了。 下一刻，陆开果然黯哑着声音道，“没错，我们当初的十万弟兄，分拨遣散，确实在中途中了埋伏。如今所剩无几。但主上已经有法子补救了。” “哦？你倒是说说，那会儿是怎么回事？” “小哲小子。” 凌哲话刚说完，狄老爹走到他面前，“你若是真的想知道，我可以说给你们听。” “大爷，你——” 向阳瞧着面前变得不大一样的老人家，明明是朝夕相处的人，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夹生。 狄老爹怕她受到惊吓，赶紧补救了一句，“你们放宽心，无论我会什么身份的人，都不会害你们的！我跟你们爹娘也确实是至交。他们待你们如亲生己出，我又合适把你们当成过外人。” “大爷……” 向阳眼底一暗，一片湿意涌了上来。凌哲抓着她的手，抬头瞧着狄老爹，“大爷，您说吧！” “当初宋祁带着的那批弟兄确实是翻船了。但之后我们也立马派人过去搜罗。可惜茫茫洛阳渠，渠水湍急，我们联络了上游和下游所有的渔民，一道找，都没能找到那些弟兄。哦，对了，我跟手下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半晚了。宋祁后来跟我说，什么都来不及了。我也是后悔了许久。”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向阳咬着牙，要是她有一天死了，那一定是被憋死的。 狄老爹冷哼了一声，“你们这趟经过咸山的时候难道没遇到过什么？” “大爷既然都知道了，那就直说好了。” 凌哲坚定的看着他。狄老爹心知也瞒不过他，只能接着道，“和当年的手段如出一辙，同样是瞧着像是自然灾难，但却要了那么些人的性命。” “你是说，轩辕门的事情！” “没错。轩辕门发生那样惨绝人寰的事情，传出来的风声都是说，咸山一代发生了灾害和滑坡。但轩辕门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淹没了？” “您是说！” “霹雳弹，同样是霹雳弹。小哲，你熟识沭阳到洛阳之间的洛阳渠道。应该知道，途经咸山的地方，有一到峡口，路分两条，洛阳渠正好绕过咸山的一处小丘。进去之后若是不仔细辨识，基本上很难发现自己到底走了那条道。” “所以他们在宋祁一行人经过峡口之后便炸了小丘，让本是自然天成的地貌变成了洛阳渠的水道！” “嗯，如此一来，等船一触礁，很多事情都好办了。银王也是下了血本，竟然动用了那么多的霹雳弹，还叫来了那么些人搬运死去的弟兄们的尸身。然后造成惨死在咸山的假象。其实事情发生的地方和他们最终长眠之地离得很近很近！只需要走不过五里地。便能到了。” “原来是这样！” 凌哲默默的点了点头，若是一样用霹雳弹，即便是轩辕门，想来也是抵不过的吧。 “你们现在明白了就好！陆开，你把接下来的安排跟他们说一说。” “是！” 陆开低了低头，“如今撸了白老爹和福婶子去了，主上说，他们的用意无非就是冲着轩辕瑾而来，想逼着你们交人。但是他知道你们肯定也不会交。主上只说，等着，京中有他。还有皇上在。白老爹他们如今一定是安全的。” “你能保证？” “夫人，您信我。主上的话却不会错的！他能保得住一个向大人，白老爹和福婶子这般无关紧要的人还能从银王的手中救不出来？” “无关紧要……” “夫人对不住！我说错话了！”陆开面上一僵，顿时注意到自己用错词了。好在向阳也只是摆了摆手，“你接着说。” “主上说，如今桃坞村那二十几个弟兄，出去老死病死的，也就剩下陶家那几口人，再加上陶里正带走的一波人了。您该知道，陶里正其实并不是真的掉了职，而是被主上召唤进京了。” 向阳回头看了一眼凌哲，这事儿他们私下有讨论过，也确实想到了这一层，这会儿也不说什么。 就听见陆开道，“如今，无论是桃坞还是富春城，已经没了主上的属下，银王的人也在第一时间就跟着一道撤了。您昨天抓到的那四人想来是最后一波了。公子，您现在有眉目了？” 凌哲抬起头看着陆开，心底自然也明了了。 这是彻底的放他们自由了？ 抓了他们那么重要的人，然后摆摆手，真的说一句，这事儿跟你们没有关系了。你们好好过日就好了？ 哼，苏秦，你当我是谁的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