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堂风终于转过头来直视凌霞的眼睛，凌霞有那么一瞬间的眼睛发酸，这样近的距离，正面直视他的脸，从她当年离开就再也没有过。 “你永远只说别人吗，能不能说说我们。” 燕堂风的提示到此为止，凌霞再不明白她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傻子了。 “堂风，对不起，当年的事是我不对。” 凌霞低下了头，不想再去看那张脸，她怕再多看一眼，真的会流下不合适的泪水。 这是她第一次为当年的事道歉，从前或是因为误会，或是因为情势，她从未好好和燕堂风说过话，也从没说过对不起三个字。 可面对燕堂风，这三个字是她早说晚说都要说的。 燕堂风眸中风霜逐渐融化，“我可以放过墨阳，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凌霞松了一口气，“什么？只要我能做到。” “留下，不要再离开我。” 凌霞有点为难，且不提元曜，现在大哥二哥那边都需要她。 傅景渊死前所托，她也还没有完成，不论是为了燕家还是傅家，谢琰都必须死。 还有傅景阳和她母亲的事也还没了结，她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的。 她迟早有一天都要回到北狄，去见见那个当年抛弃她的女人，问问她到底是为什么。 凌霞迟迟没有开口，燕堂风低垂着头，阵阵河风吹来树林里的蝉鸣，躁耳。 “回去吧。” “啊？”凌霞迷茫的看向身旁的男人，还没有谈好呢。 “我累了。” 二人又同骑一匹马往回走，马儿慢悠悠的，不似来时那么快，好像是想给两人多些相处的时间。 身后人的气息很热，呼吸声也很沉重，凌霞看着马蹄下一点一点向后移的路，也不管燕堂风是否在听，一直在自言自语。 “当年离开以后我经历了很多，幸好遇到元曜。” 在燕堂风面前说这些有点不合适，可凌霞还是忍不住。 “傅家很对不起你，我本不想来见你的，可是大哥和二哥的处境真的很艰难，当年我父亲的死也有其他问题，傅景渊死前让我们务必解决此事。” 凌霞心里真的很纠结，“我不知道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切都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当年她被送到燕家，生怕自己会牵连他们。 可后来她走了，燕家还是遭殃了，虽然这和她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可凌霞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为什么她会姓傅，燕堂风会姓燕，要是他们没有同样出身皇家，那他们此生就不会遇见彼此，燕堂风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中原平静了一百年，傅景渊不是好皇帝，可毕竟没有打仗，他为什么非要招惹燕家。如果他不招惹燕家，今天的一切都不会有。 “堂风，你别怪我，要不是我姓傅，今天一定答应你。” 这样他们就没有国仇家恨，就不会有诸多顾虑。 身后人一直闭着眼，额头抵在她背上，眼看就要到营帐门口了，凌霞却感到他手下一松，摇摇晃晃要朝马下掉去。 大帐之内，一大夫正仔细为燕堂风把脉，他已经昏睡过去了。 凌霞紧皱眉头看着床上的男人，面色苍白得很不正常，他们已经回来快一个时辰了，可他自从在大帐门口撑不住晕过去以后，就再也没醒过来。 慕容朗和林云齐都一言不发的站在远处，一边担心自家王爷，一边打量床边的女子。 营帐之中还站了好些人，都是燕堂风的心腹，无一不像林云齐和慕容朗一样，好奇的偷偷打量这个一见面就被慕容朗一行人称作王妃的人。 和王爷画像上的人实在有很大区别，可神态中还是能看出几分相似。 “王爷肢体僵硬，发热不止，又昏迷不醒，听林大人说，王爷最近忧思悲恐，特别易怒，恐怕是外感风寒引起的中风之症啊！” “什么？中风？”林云齐和慕容朗异口同声，王爷年纪轻轻怎么可能中风。 “此外，王爷此次所感风寒也绝非普通伤寒，王爷瞳孔放大，眼睛对光的反应迟钝，现在身上多处还起了红疹，依老夫多年经验，恐怕是感染了斑疹伤寒。” “斑疹伤寒？这不是瘟疫吗！” “对，所以从现在开始，除了我还有照顾王爷的人之外，所有人全部出去，不许靠近。另外请慕容将军尽快安排王爷进城，这种山野之地，四处是蚊虫，水源也不干净，我怕到时候真的传染，那外面的十万驻军可就……” “我马上去信阳安排一下，接王爷进城！”慕容朗首先退了出去。 凌霞迷茫的看着躺着的男人，转身望向一直站在她身后的燕羽，“阿羽？他怎么会这样？” 她记得从前燕堂风的身体好的很，三年前虽然受过伤，可慕容章不是请神医为他调理了吗，现在为什么会这样。 燕羽低垂着头不肯答话，林云齐突然忍不住了。“王爷他，这是旧疾了……听闻是十年前从王妃离开就患上了，后来一直反反复复，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所以才变成这样。” 凌霞没有在意燕羽的称呼，随手抓起一把白发，只觉得胸口隐隐作痛，堂风变成这样，难道是因为她？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反反复复十年了？那他十年来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凌霞突然有些恼怒，“阿羽为什么不照顾好他？棠玉去了，你想让堂风也跟着去吗！” 燕羽是燕堂风的贴身侍卫，燕堂风有事，凌霞自然要责问于他。 看到这一幕，林云齐突然想起他们多年前在客栈的那次偶遇，燕羽为了眼前这个女子差点杀了他。 慕容朗不知何时回到了营帐之内，看着燕羽一副受伤的样子，十分不忍，事到如今，只能如实跟王妃说了。 “王妃……”慕容朗噗通一声半跪在地上，“三年前你们刚回嘉峪关，就有大夫断言，说王爷……” 凌霞紧张的盯着慕容朗的眼睛，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说他什么？” “说王爷活不过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