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唐朗宁在大声的叫喊着她的名字，并且一下一下的，大力拍打着房门。

唐岄现在最怕见到的人，正是他。

他或许，是来继续说教，无非就是要说，懂得隐忍，懂得残忍，不能太善良，否则，会被万人唾弃，任谁都能在你头上踩上一脚。

她忽然就理解了，唐朗宁那日，将自己和唐御叫进书房里，说的那番话的真正的含义了。

原来，他是在责怪自己，责怪自己的一腔热血，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

原来，原来他表面上一直在隐忍着申家各种各样的恶行，其实暗地里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拿他的话来说，不过是时候未到罢了。

在他眼里，世间万物，都不过是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而已，没有任何感情，包括他自己的情绪，都不过是工具。

那他对他三个孩子的爱呢？

耳畔，唐朗宁的拍门声和叫喊声，欣儿的哭泣声，还有卓桦的嚎哭声，所有的声音都交杂在一起，这让唐岄的内心一片烦躁。

她早已止了哭泣，仰躺在榻上，时不时的抽泣一下，身畔一切的嘈杂，不知在何时停止了，她的脑子里原本一片混乱，待她渐渐恢复了对周围一切的认知时。

周围是那样的安静。

帘底的烛光一晃一晃，蜡已见底，红色的废蜡胡乱的堆在那里。

卓桦也没了哭声，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哭累了。

唐岄猛地翻起身，急忙走到卓桦的小床旁，见他正嘬着手指，眨着眼睛，哭得累了，也饿得没了力气。

她现在只剩卓桦了，可不能再亏欠他一些什么，也已亏欠不起了。

她将卓桦抱起来，放在膝上，取了些粟汤来喂他，唐岄看着卓桦小小的脸庞，单纯极了，原本，她有信心将他带来到这个世上，把他抚养成人。

可是现在，她自己也不知道了，自作主张的将他带到这个纷杂的世界里来，是不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她的眼泪滴落卓桦的脸蛋和眼皮上，卓桦忽然举起小手，拭去唐岄脸颊上的泪痕，奶声奶气道：“娘亲不哭哭。”

唐岄破涕而笑，温柔答着：“好，不哭，娘亲不哭。”

他还这样的可爱，这样的单纯，这样的不知人世，将来他长大了，不知会不会失望，会不会责怪自己，为何当初要将他带到这样的世上来。

唐岄低下头，将脸颊贴在卓桦小小的胸膛上，感受着脸颊传来的温热。

卓桦也弯起了短短的手臂，小手勾着唐岄的耳朵，像是也在拥紧她。

唐岄觉得这个拥抱，温暖极了。

翌日，晨。

霜打坏了院里的花，纷纷蔫垂着头，欣儿立在院里，面对着花圃里的花直发愁：“这可如何是好，打坏了小姐最喜爱的雏菊。”

唐朗宁再次来到，问欣儿：“小姐还是不肯出来吗？”

欣儿点了点头。

唐朗宁再次拍门，但是这一次，他拍了没几下门就被打开。

唐岄面容憔悴、面白如纸、发丝凌乱的出现在门口，脸颊上尚有几道深深的泪痕，但眼神却是恨恨的盯着唐朗宁看。

欣儿一怔。

唐朗宁一顿，随即怒道：“你这是做什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样子，至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