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柳真真拿到的盒饭里就只有水煮西兰花、紫甘蓝，外带几坨连肉香都快没有的鸡胸肉。

    ……活不下去啊！

    柳真真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有人真的可以靠吃这种东西活下去。

    她本来是苟在角落当咸鱼的，但是都怪这红烧肉的肉香太过浓郁，她的脚不听使唤，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她就已经张嘴把莫莉莉喂给池子妗的那口饭咽了下去。

    神智回笼，柳真真傻了。

    站在原地，如履薄冰。

    池子妗的眼神里透着赤果果的杀气。

    柳真真欲哭无泪。

    不是，那你放着你也不吃啊！

    莫莉莉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之前吃掉的柳真真的糖，大发慈悲地又给她舀了最后一块肉，并强调，“最后一口哦。”

    柳真真都顾不上池子妗的眼刀了，张嘴一口接了。

    爽啊。

    入口即化的红烧肉和芝麻的香味在她的耳畔共同弹奏出一曲东风破。

    苏东坡，想你，更想你的肉。

    柳真真干脆一屁股也围着桌子坐下，手里抱着轻食盒饭，眼神却看着莫莉莉的碗。

    下饭。

    真下饭啊。

    莫莉莉被盯得害怕。

    害怕这个人冲上来抢走自己的碗。

    好恐怖的人类！

    莫莉莉抱紧自己的碗，稍稍挪动身子，警惕地吃了起来。

    她吃东西的样子像仓鼠，包在嘴里鼓鼓的，特别可爱。

    池子妗宠她，瞧着她有的时候眼神瞥过来，看到她饭盒的食物，于是就大方把西兰花和甘蓝还有鸡胸肉都分了一点给莫莉莉。

    柳真真看着她半点也不嫌弃全都吃下去的模样，有点不敢相信。

    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不挑食的小孩！！【受不了，羽衣甘蓝滚出蔬菜界！】

    【莉莉，为什么你吃减脂餐都可以吃得这么快乐……可不可以把这份快乐分我一点呜呜！】

    霍羡和周一宁早就注意到这一幕了，两个人居然也相约过来，凑在桌前，看着莫莉莉吃饭。

    周一宁简直就是个娃控，拿着手机狂拍，一边还哀嚎，“好可爱好可爱！”

    搞得莫莉莉食不下咽的。

    可就算这样…她还是吃完了手上的一桶，然后转头问工作人员：“姐姐，我的其他饭呢？”

    本来以为她都已经吃完了的众人：O.O

    这、这么能吃的吗！

    工作人员忙把开始录制前莫莉莉点上的菜都端了上来。

    如果说刚刚的食物是走的家常风格，那么现在的食物可就是莫莉莉故意点的了。

    她现在已经会判断人类的金钱数额了！

    可是故意点了超级贵的，一道菜好几千的那种！

    而且那种菜，虽然贵，但是份量小，莫莉莉一个人能吃好几份。

    哼哼。

    谁让节目组之前这样那样呢？

    答应了小朋友的事情可就是要做到的呀！

    莫莉莉心里的小恶魔得意地举着叉叉。

    她真聪明！

    又能不花楚玉奶奶和爸爸的钱，又可以吃到这么多好东西。

    只是......人类这是什么看人吃饭的奇怪的癖好啊！！！

    莫莉莉被面前好几个人看得无措，埋头干饭。

    她却不知，整个直播里有超过六千万的人正在看她吃饭。

    她靠一场吃播，直接带飞节目组。

    节目组本来还在流血哭泣，现场制片老师更是崩溃。

    这小孩一顿饭，能吃掉多少餐点预算啊？

    结果.......看着这该死的直播热度，节目组终于明白了一个简单明了的道理。

    莫莉莉！

    她真的是流量之神！！

    这位小朋友，从今天以后，是他们节目的小祖宗。

    得供着！

    别说她想吃什么有什么了，就算她哪天不想吃了，节目组也要给她找点吃的！

    这得是多好的食物招商机会啊！

    见此情况，为了向莫莉莉的监护人楚玉表忠心，节目组还彻查了莫莉莉表演时伴奏失效的问题。

    最后得到消息，那个人是拿钱办事的。

    他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但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楚少。

    楚玉一听这称呼，精细地画着的柳眉就微微挑动。

    对方这样针对莉莉，动手动到这个程度，这种幼稚的脾气和没脑子的法子，倒是和她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楚玉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勉强吃饱喝足的莫莉莉完全不知道自己给节目组带来了多大的影响。

    她乖乖坐回肚子上，身子往后靠着，摊着自己的小肚子，安静地消化着。

    弹幕则彻彻底底被小孩的饭量惊到了。

    【吃这么多，宝，咋就不长个呢？】

    【懂了，唱歌不仅废嗓子，还废饭量。】

    【别节目录完了莉莉你还能写另外一首歌吧！盒饭之歌～卡哇伊！】

    【别表演了，给我女儿饭，让我看她吃！】

    休整过后，下半场的录制就开始了。

    之前一直没上场的柳真真上场了。

    她站在台上，人都在发抖。

    霍羡问她表演什么，她都说不出来。

    后来还是霍羡自己cue的才艺表演，只是念出来的时候都愣了三秒钟。

    “刀工？”这是什么才艺啊！！

    虽然这是达人秀！但是这种东西真可以被称为表演吗！！！

    尽管霍羡心里崩溃，但他还是认真地走着自己的流程。

    “来，上道具。”

    当工作台和刀具还有一个巨大的胡萝卜被抬上来的，莫莉莉还没搞明白是什么情况。

    直到她看到柳真真拿起刀。

    原本一直在舞台上发抖的柳真真现在终于不抖了，她握着刀，仿佛这是她最重要的武-器。

    她深呼吸，抬刀落下的那一刻，竟然有几分太极里举重若轻之感。

    手起刀落，刀工刷刷而过。

    没多久，一个活灵活现的小人鱼像就出现了。

    红色的胡萝卜正好和小人鱼的红发颜色一致。

    柳真真回过神来，看着那精细入微的胡萝卜，心中暗道，不好，完了。

    全他妈完了啊！

    她是想被赶出比赛的呀！

    柳真真心中七上八下，最后一想到留下来每天都要吃那该死的减脂餐，干脆最后收刀的时候，故意手一滑，想把小人鱼拦腰砍断了。

    ……

    不妙啊。

    莫莉莉半眯眼睛，看着舞台上的那个胡萝卜人鱼。

    虽然这是胡萝卜，但好歹也是人鱼啊！

    被砍断乃不祥之兆！

    她赶紧偷偷动用御海之术，小手指微微一晃。

    舞台上，柳真真不知道为何，明明下了重力，手却一偏，只在胡萝卜人鱼的底座戳了一个缝。

    紧接着，缝隙里竟然涌出水来。

    就像一个小小的喷泉。

    柳真真傻了，台下的人也傻了。

    这是秀刀工呢还是秀魔术呢？

    本来想来一招故意失败被淘汰的柳真真就因为这一个小小的喷泉拿到了两个A。

    下台的时候，柳真真魂都没了。

    这算什么灵异事件吗？

    ……老天爷能不能放她回家去！！她真的不想留在这里减肥！！

    节目组似乎打定主意要走两个风格，上半场几乎都是唱跳类才艺，下半场则是妖魔鬼怪，各显神通。

    除开柳真真秀刀法，还有人表演魔术，玩杂技。

    能把那腿从脑袋这边绕过去又绕过来。

    莫莉莉每每看到这种表演，都会在心中刷新对人类的印象。

    原来……有些人类，是软体动物。

    余清上台的时候，莫莉莉本来没抱多少期待。

    因为整场下来，奇怪的东西看得够多了，已经够大开眼界了。

    在她的印象里，余清是个唱歌的人。

    声音好听，但是心思不纯，所以歌声也没有那么打动人。

    但今天，余清一开嗓，莫莉莉的表情就变得严肃起来。

    小女孩的眉头紧锁，跟周围那些已经完全陷入余清歌声里的人表情截然不同。

    一个人怎么会在短短时间之内就让歌声改变到这种程度？

    瞧着台下的人似乎都被余清的嗓音所吸引和迷惑，莫莉莉越发觉得不对。

    沈兰溪作为一个在唱歌上颇有造诣的导师，也向余清问出了这个问题。

    余清给出的答复是：“之前海选没有发挥好，所以我回去以后有在认真反省和练习。”

    余清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悲伤，也带着几分坚韧。

    “沈老师，其实，还有一个原因。这一次来参加这个比赛，网上对我的讨论太多。我觉得，我应该好好表现自己，好好证明自己。或许这样，大家就能对我改观了。”

    余清的想法其实不错，的确，在她唱完以后，有不少人都刷新了对她实力的看法。

    可惜，她这样讲话，又让刚刚靠唱歌刷起来的好感度降下去了。

    想要扭转网友对她的看法，得拿出莫莉莉那种程度的性格魅力和实力才可以。

    导师不是网友，他们只能依照余清的表现来打分。

    特别是元祈，似乎对余清的表演很满意。

    “你的表演超乎了我的预料。”元祈说完这句话，给了余清第一个A。

    其他人紧随其后，也给出了自己的判定。

    余清这次展现的歌喉确实不错，特别是高音，丝滑又厉害。

    沈兰溪犹豫之后，给出了最后一个A。

    余清，竟然也以4A的身份结束了她的初秀。

    她站台上，感受着台下之人为她狂欢。

    那些恭喜，那些尖叫，全都是为她而来。

    余清心里的不安消失了。

    没有人发现她的秘密。

    她心中畅快，可就在她抬头的时候，她对上了莫莉莉冷静的双眸。

    在所有狂欢的人群里，这个小女孩，依旧是看透一切的双眼。

    余清心中一颤，移开目光。

    因为她是新A，所以她正好需要把之前坐上A位的人替换了下去。

    以battle的形式。

    四个位置，四个A角。

    余清不敢选莫莉莉，一是因为她是小孩，若是挑了她，别人又嘲讽她欺负小姑娘可怎么办？第二嘛，则是她不知为何，每每和这个小女孩四目相对的时候，她的心中会生出丝丝的恐惧。

    一种被看破满身脏污的恐惧，一种源自本能里对上位者的恐惧。

    余清是会算计的。

    她待在楚双程的身边，学会了如何做最大利益化的打算。

    要挑人下来，当然要找一个话题最高的。

    她朝着池子妗的方向走去。

    可是，身后一阵童音叫住了她。

    宽阔的大厅里，小女孩的声音奶气地响起。

    “姐姐，可以和我battle吗？”

    余清在原地僵住。

    池子妗也抬起头来，看向对面。

    她想说，她不需要小朋友的保护，她也不想看见莉莉再上一次台，如果失败……

    小公主就是应该坐在最好看的位置上才对。

    可是，莫莉莉出声叫住余清，绝不是为了保护池子妗。

    在莫莉莉看来，池子妗是人，她也有实力，既然她自己选择了用这样的嗓子继续唱歌，那她就不应该阻止她什么。

    她现在这样叫住余清，不过是为了试探。

    莫莉莉总觉得，余清忽然变好的歌声里带着几分属于人鱼的哀鸣。

    那里有大海的悲叹。

    余清僵持着不敢回答，她面色惨白。

    【怎么了？这个小姐姐心虚了吗？】

    【妹妹…….这是吃饱了忽然来了战斗欲吗/捂脸笑】

    【支持battle！这样又可以听到莉莉唱歌啦！刚刚那两个片段都被我单曲循环好久了！唱歌摩多摩多！】

    霍羡在节目组的示意下提醒着流程。

    “余清，你愿意吗？”

    余清强压下恐惧，找回理智。

    “我、我觉得和一个小朋友比赛，不太合适吧？”她强颜欢笑起来，“赢了是胜之不武，输了，要是莉莉你哭鼻子的话，姐姐也没有办法呀。”

    莫莉莉听了这话，甜甜一笑。

    “没关系的姐姐。”

    她对走路这件事没自信，但唱歌，她还是有的。

    坐在高位上的小姑娘虽然软软糯糯像个粉团子，可是当她真的气场全开，随口说一句话时，那鲜红的发就像在她身后燃烧着的火焰。

    “哭鼻子的人，只会是你哦。”

    小女孩目光笃定，语气童真，可就算这样，余清也遍体通寒。

    她腿好软，甚至有一瞬想要跪下的冲动。

    弹幕也被惊到了。

    【这还是我那个只知道嗷呜嗷呜吃东西的莉莉宝贝吗！！】

    【妹妹……好帅好帅！这就是天才的狂傲！】

    【打起来打起来！我要看妹妹唱歌碾压全场！！！】

    【我现在已经拿出我的传家宝跪在地上祈福希望妹妹不要输了。】

    楚双程也在看直播。

    瞧着这一幕，楚双程冷笑一声。

    “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孩。”

    这话刚说完，手机就响了。

    “喂，爸。”他吊儿郎当，倒不是很在乎，“有事吗？”

    对方似乎说了什么，楚双程面色刷地一下就白了。

    “小姑姑，小姑姑怎么找我了？”

    “她孙女？我记得天扬哥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啊。哪来的孙女？”

    “莫……莫莉莉？！”

    楚双程回头看被投影到百寸电视上的画面。

    那小女孩身上贴着的名牌，正明明白白地写着三个字：莫莉莉。

    楚双程一下颓然，跌坐在地上。

    事情、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荧幕之中，舞台之上，余清全然不知道自己所仰仗和依赖的靠山楚双程马上就要垮掉。

    此时此刻，她有点被莫莉莉眼神中视若无物的那种轻狂给激怒。

    “好啊。”

    余清一口答应下来，“battle就battle。”

    她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

    不会输的。

    这不过是一个小孩子。

    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有最厉害的法宝了。

    她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余清了！！

    莫莉莉却半点不紧张。

    走路、跳舞、刀工，她都不擅长。

    但是唱歌？

    哼哼。

    在她的领域，还没有她输掉的可能！

    她，莫莉莉，今天就要让人类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人鱼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