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情易伤(2 / 2)

她听了楚昀的话就沉吟了一下,反思自己是不是果然太过纵容男子了,正要开口让关鸣鸾重新考虑量刑,便听岳飘指责她道:“陛下怎么会管束男儿呢?各位不看别的,就看陛下对后宫男子的纵容,就知道了陛下是疼男儿疼到骨子里的,我等还是不要得罪男儿吧。”

她听了就有些不悦,指责男儿就指责男儿,怎能把矛头直接引到她头上呢?当下开口斥责了两句岳飘,又义正辞严地道:“朕疼惜后宫,那是朕的后宫可人疼,他们这些年从来没做过让朕为难的事,也从来没说过任何一个朝臣的坏话,没怂恿过朕兴土木,没搬弄过是非,没为家人求过官职,没纵容过亲友欺凌百姓,这样的后宫朕不疼谁疼?再者说,朕虽然疼惜他们,却从来没有为了他们破坏过法度。”

她本来以为她这番话说下去,岳飘就该闭嘴了,哪知岳尚书凉凉地来了一句:“陛下的后宫着实可人疼,可是微臣听说他们最近也可热衷干涉政事呢。不说别个,就说英贵君殿下吧,出宫前把大理寺的人犯时家老人接到武馆里,出宫后也一路不安生,在安州指挥安州知州连夜抓人,在肃州路亭又指挥路亭将军抓了两个年轻女儿,这样的事日渐增多,臣不知是朝廷之福还是社稷之祸。”

她听得惊讶,安州的事她是知道的,怎得肃州路亭也有事?这是哪日的事,怎得悦儿信里只说在肃州遇到两个女子游说雷葶,没提路亭抓人的事啊?

她心头疑惑,就质问岳飘从哪儿得的消息,岳飘倒也不怕她知道,坦然告诉她,岳家有个远房亲戚,近来做些北货南卖的生意,十六日这天从如今叫肃州原来叫荥阳的官道上经过,亲眼见到薛恺悦和顾琼如何拿出宫牌指挥路亭将军捉了两个年轻女儿,据那两个年轻女儿说是两位殿下勾搭她们在前,勾搭不成就亮牌子抓人。

她自然不信薛恺悦和顾琼会在外面勾搭人,当下便正色弹压,只说英贵君和怡卿都是稳重男儿,两个报案抓人必有缘故,等肃州官报到了便知曲直。

岳飘听了倒没有继续跟她争论,只弯腰施礼道:“微臣道听途说,消息或者有误,倘有不实,还请陛下谅解,微臣虽不愿陛下偏袒男儿,但无意中伤两位殿下。”她见状,倒不好责备,但心里难免不痛快。

当然此事不是什么大事,她心里便是不痛快,也不过一时半刻的事,她自己调节一下就好了,可这陈冯二人的案子却是个棘手的事,关鸣鸾和陈语陌两个互不相让,都等着她一锤定音。

她不想偏袒这陈冯二人,但也确实认为关鸣鸾量刑过重。柳笙看她沉吟不决,就给她递梯子,说是天祥节在即,此等案件并非急务,且等天祥节过了再判。

有了这样的烦恼,她中午就没回后宫,自己在紫宸殿随意用了点午膳,就准备休息,小侍报说筠华殿主子让人送了一碗冰镇紫苏水过来,她喝着冰水,心里知道陈语易这是想她了,可是这案子尚未审结,她有些怕陈语易会替他的族妹说情,便装作不知道。下午照旧去睿思殿处理公务。

邻近天祥节,各地奏折雪片一般,虽然大多数都是恭祝她圣寿无疆,没什么紧要的事,她只批个阅便可,但也有少数地方官员会趁着这样的机会向她禀报一下当地的困难,婉转地替当地百姓争取一些好处,或是隐晦地替自己谋求个前程,遇到这种她就不得予以批复,一不留神处理得久了些,晚膳索性也在紫宸殿独自用了。小莫把承恩牌呈上来的时候,看着那个精致的“文”字牌,她犹豫了下,正准备翻过来,便听小侍在殿门外奏报:“果君殿下在御花园的船上准备了瓜果点心,派奴才来恭请陛下去游湖。”

她听了,很有些惊讶,林从自生了女儿,就没什么大胆的举动,似这等主动邀她游湖的事,若在以前根本没什么,她便是不去,他顶多生气一下,未必会有多伤心,可如今她想了想,他这两年行事谦抑,今个儿不知是下了怎样的决心才来取悦于她,这样的情意倒不好辜负。

御花园中晚紫满天翠碧满湖,林从给她备的是一条只容得下两个人的小船,林从亲自摇橹,她在御湖中摘了不少莲蓬。亲手剥了,喂给林从吃。

天黑之后,她想要携着林从回紫宸殿,林从却笑了笑,把她带往湖水边上的一座小阁楼中。她本以为这阁楼平日里没有打扫,断不能住人,进来才发现这阁楼已经被人收拾过了,烛光摇曳,炉香芬芳,最为绝妙的是,地上无床无榻,却有一张厚厚的地毯,而这地毯斜对着的房顶上更是恰到好处地开了个窗户,透过这窗户,能看到满天镶在黑色罗幕中的星辰。

美人如此殷勤,她岂有不领情的道理。在这样的湖边小屋中,与美人并排躺着看绚丽星空,听幽幽虫鸣,端的是神仙享受。

快乐是有代价的,次日天不亮醒来,她返回紫宸殿洗漱,才一下玉辇,小莫就急急地向她禀报说文卿主子昨晚大发脾气,把筠华殿的花瓶瓷器砸了一院子。她听了只觉头大,知道自己今个儿是躲不过了,看看时辰尚早,便吩咐道:“摆驾筠华殿,朕要去筠华殿用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