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砚没什么表情。

在他看来，红粉骷髅皆??草芥，激不起半分怜惜。

手中长剑一振，转眼间，将好?个舞姬的脖颈斩断。

幻象湮灭，白烟弥散。

施黛同样反应迅速，抓着蜘蛛精施法结束的空隙，在视野之中，捕捉到转瞬即逝的黑影。

找到了。

伤口在逃窜中迅速崩裂，真正的蜘蛛精，??流血的。

与江白砚对视一眼，无需多言，两人同时动身。

剑芒冲天，白衣少年欺身向前，斩断蜘蛛精吐出的坚固蛛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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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命在天，上升九宫，火灵交换，灭鬼除凶——”

挥出一张灭鬼除凶符，灼灼烈焰腾升而起，施黛凝神：“敕！”

*

偌大的长安城里，从不乏新鲜有趣的人与事。

譬??今日，就出现了数年难遇的异象。

自长寿坊开始，夜空中陆续绽开绮丽夺目的光华。

有的?清雅怡人的粉白莲花，有的?娇艳欲滴的牡丹，有的又成了空中楼阁、瑶台银阙，据目击者声称，仙宫里，甚至有乐声回旋。

平民百姓们分不清那究竟?幻术还?烟火，只觉得格外好看。

到?后，为一切画上句点的，?凤凰河边轰然爆开的莹光。

漫天光晕宛??银河落雨，成为这场盛宴的压轴大戏。

蜘蛛精在缠斗中死去，妖丹碎裂，妖?四溢，勾织出千千万万光怪陆离的虚影。

“哇——”

施黛腾地一下坐在房檐上，仰起脑袋，由衷感慨：“好漂亮。”

真的像烟花一样。

仰望天边，有氤氲的烟，朦胧的霞，若隐若现的宫阙，飘摇远去的人像，全?从蜘蛛精妖丹里爆出的幻象。@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施黛抬手，兴冲冲指向月亮：“江公子你看，那里还有只兔子！”

他们两人立在房顶，视野开阔，?绝佳的观景位置。

这样的冬夜里，月明星稀，云朵柔软，像一团又一团圆嘟嘟的棉花，只需瞧上一眼，就叫人心生欢喜。

施黛眯了眯眼，好心情地笑起来。

江白砚擦干净剑锋，侧目看去。

?今日假扮郑家阿姐，穿了件平平无奇的朴素绿裙，此刻懒洋洋坐在覆满积雪的房檐上，裙摆荡开，铺出荷叶般生机勃勃的色彩。

许?被冻到，施黛往手里呼出一口热?，脊背轻颤。

让他??起打盹儿的猫。

“施小姐。”

江白砚道：“地上冷。”

“可?——”

施黛双手撑在身后，仰着头看他：“好累啊。你不累吗？”

??真没什么???了。

不久前全神贯注追逐妖物时还不觉得，现在放松下来，才发觉自己双腿发软，连站立都难。

这不?八百米，?全程不停歇的马拉松。

江白砚摇头。

他?鲛人，体格比人族更强，又惯于追捕邪祟，??今仅仅有些疲乏罢了。

看他神态，果然平静无波。

施黛在自己脑内的小本本里记上一条：江公子，体??很好，?个狠人，续航能??一个更比六个强。

可?实在??不动路了。

“江公子。”

诛杀了蜘蛛精，两人还得回去复命。施黛决定和他打商量，指一指自己小腿：“可以先休息一?儿吗？”

江白砚倒?无所谓。

蜘蛛精已经没了性命，复命不急一时。

只?不?为??，他的目光垂落下移，悄无声息，不留痕迹，在施黛裙边轻扫而过。

房檐尽?积雪，沾在?裙上，融化成湿漉漉的水渍。

?垂着手，指尖亦被冻得通红。

他??说些什么，忽然见施黛抬起双手，掌心合拢。

“这里很漂亮，我们可以一起看?儿嘛。”

四目相对，施黛眉眼盈盈，扬起嘴角：“拜托拜托。”

?轻而软的声线，被冻得厉害了，显出淡淡的哑，像在撒娇。

……或?说，就在撒娇。

?一向很擅长软着声调与人说话，对爹娘，对沈流霜，对施云声。

今夜?头一回这样对他。

心口漫出古怪的痒，??同被猫爪挠上一遭。

江白砚眼睫轻颤，??避开?的目光，又觉得欲盖弥彰。

天边幻象未散，施黛眼底的色彩随之变化。

时而?鹅黄的迎春，时而?碧绿的玉石，当一簇火烧般的云霞覆下，??仿佛燃烧起来。

鲜活明丽，??同被神明所偏爱。

一阵夜风拂过，撩动?的翠绿色裙摆，像一只欲要展翅腾飞的鸟，不???时就?不见踪迹。

江白砚看了眼?发红的鼻尖，和潮湿的裙摆。

?只快被冻僵的鸟。

今晚的长安城，充斥烟花、月光与风。

施黛满心期许，打量江白砚的神色。

他在??什么？

眼睛好黑，被睫毛压下的阴影笼住，看不透。

江白砚?个善解人意的好人，应该不?拒绝吧？

?又冷又累，在深冬的夜风里打了个寒颤。

与此同时，恰好听见江白砚的声音：“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尽早回去。”

欸——？

施黛睁圆双眼，猝然抬头。

说好的大昭好队友呢？

似?觉得?这副模样有趣，江白砚极轻扬了下嘴角，收刀入鞘，发出铮然轻响。

“冬日天冷，恐染风寒。若施小姐不嫌弃——”

江白砚道：“我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