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清欢说：“它??称，今夜要和其它夜游神汇合，让它们给自己渡仙力。”

在民??广?流传的神话里，夜游神一共有十六位，通常一起行动，游走八方，惩凶除恶。

如果让它回到大部队，的确能省去很多麻烦。

施黛接??话茬：“今晚怎么汇合？”

难道夜游神之??有心灵感应不成？

“夜游神巡逻，有条固定路线。”

阎清欢道：“不???外的话，它们将在亥时经??西市附近。”

“所以，”沈流霜明白了，“让它那时前往西市就行。”

静静听他们谈话，夜游神乖巧眨眼：“谢，谢。”

??音虚弱得像阵风。

施黛??识到不对：“以它现在的力气，能走去西市吗？”

显??易见，不能。

阎清欢挠?：“??就是需要用到我们的地方了。”

柳如棠看向小山般的大个子：“我们？”

六个人一起扛，镇厄司移山？！

白九娘子：“您别急，我记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它话音未落，床上的夜游神身形一晃。

施黛想，像个漏气的皮球。

黑烟散开，又蓦地聚拢，朝中??位置压缩。

不消多时，?米高的小山变扁变窄，只剩掌心大小，观其形貌，俨然是迷你版本的小型夜游神。

柳如棠?衷感慨：“精妙绝伦。”

沈流霜有感??发：“叹?观止。”

施黛单手捂心：“?可爱。”

夜游神不辨男女，五官不明，之前太高太大，仅仅和它面对面，也能感到强势的威压。

此刻整个缩小，黑雾翻涌，像个毛茸茸的小黑球。

“如此，?可，带我前往西市。”

小黑球抬手整理身上皱巴巴的黑袍，喑哑???：“多谢。”

*

长安西市，与东市齐名的市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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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东市是达官贵人的销金窟，西市?是平民百姓的乐游地。

上至丝绸珠宝，下到胡饼糖人，歌舞曲艺应有尽有，商铺林立星罗棋布。

??会儿??到傍晚，一行人带着夜游神，干脆来西市打发时??。

甫一踏足人群熙攘之地，靡靡琵琶音翛然入耳，如丝如缕。

但见车马骈阗，亭台错落，香料味、甜酒味、麻椒味、初初融化的?雪味道交织相融，吆喝??、碰杯??、摇铃??、异国商贩们含糊不清的交谈??回旋耳畔。

身着胡人装饰的高壮青年倚墙??立，眉目

深邃的胡姬当垆卖酒，人潮穿行??，偶有几名东瀛商客擦肩????。

施黛戳戳施云??的肩?：“快看，那里有只骆驼。”

施云??扭?，入目是巨大的驼峰。

像山。

阎清欢并非第一次来西市，置身此情此景，还是不?深吸口气：“?热闹！”

夜游神的小人坐在他肩?：“西市，热闹，坏人多。”

柳如棠的眼神不自觉瞥向江白砚。

少年神色散漫，对满街的热闹无动于衷，劲挺立在檐下，像把未?鞘的剑。

?急，他还不和施黛说话吗？

沈流霜的目光瞟??同一个方向，眸色微深。

他若是突然和施黛说话——

“西市聚集各国商队，能买到大昭之外的奇珍异宝。”

施黛耐心?阎清欢介绍：“你看，那是胡人的商铺。”

是座朴素的小楼，门边白烟轻绕，溢散暗香，颇具异国情调。

阎清欢?奇踏入其中，视线所及，大多是形态各异的金银、香料、珠宝和瓷器。

施云??极少来西市，??香料气息熏得打了个喷嚏。

狼的嗅觉，总比常人灵敏。

施黛笑着摸了把他脑袋，饶有兴致环视一圈。

她身前是金银首饰，混杂有色泽不一的各式珠宝，在日色下熠熠生辉。

胡人擅工艺，首饰??雕琢成栩栩如生的不同形态，譬如花鸟、藤枝、水滴——

施黛目光一顿。

中央摆放一只蓝宝石制成的小鱼，色泽浅??透亮。

她莫名想起，当初在莲仙迷宫里问起江白砚，他鲛人形态的尾巴也是蓝色。

施黛默默挪动视线，看向小鱼尾巴。

晶莹剔透，温润生光，如同一捧柔软的水——

江白砚的鱼尾，也是??样吗？

她心尖似??小猫爪子挠了一下。

“??里有?多香料。”

柳如棠道：“我曾经买??胡人的香，味道都挺不错。”

阎清欢在江南用??胡人香料：“郁金香很?。”

他来长安数日，家中香料所剩无几，正?购置?的：“我买一份。”

施黛看了眼价格。

?贵，小小一份，要八百文。

香料成本低，贵在是舶来品。商贩们往往坐地起价，卖得很贵。

施黛小??提醒：“记得砍价。”

阎清欢微怔，自信一笑：“明白。”

香料??盛放于香盒之内，阎清欢走向门边的胡人老板，递?圆盒：“要??个。”

顿了顿，试探问道：“能讲价吗？”

蓄着大胡子的胡商撩起眼皮：“不能。”

阎清欢：……

阎清欢乖乖掏钱：“?。”

“你，”眼见他手捧圆盒回来，柳如棠神情复杂，“??砍??价吧？”

确实??砍??。

从不缺钱的江南公子哥愣愣点?。

难道还有别的独门绝技？

“砍价，有它的话术。”

柳如棠拿起一盒紫藤香：“看我的。”

店内人来人往，老板低?调香，注??不到她与阎清欢是同行之人。

把香盒递?，柳如棠开门见山：“老板，七百文卖吗？”

胡商再次撩起眼皮，沉默片刻。

“??……”

他露??难的神色，终是咬牙：“忍痛割爱，行吧。”

阎清欢：！

居、居然是??样！

“看见了吧？”

走回香料所在的角落，柳如棠扬唇：“打从一开始，就要断绝他拒绝砍价的机会。”

“还有一种办法。”

施黛想了想：“只不??……成功的概率只有六成。”

阎清欢兴致更高：“什么办法？”

施黛选了盒丁香，眼风含笑：“我去试试。”

江白砚侧目看她。

她穿了身团花纹桃红衫子，下罩鹅黄长裙，即?在熙攘人潮里，背影也格外照明。

灿灿融融，轻灵纤巧，仿佛所有色彩都??她吸附，叫人挪不开眼。

“老板。”

施黛来到门边：“四百文卖吗？”

阎清欢：？

直接砍半，??什么大砍刀？

再看那蓄着大胡子的店铺老板——

居然??拒绝，??是展现?了犹豫的表情？！

“四百，不行。”

老板道：“五百五吧。”

原来砍价的精髓，不是试探上限，??且直逼下限。

用八百文原价买下香料的阎清欢：……

不愧是跟随孟夫人经商的人，恐怖如斯。

阎清欢：“高手。”

柳如棠：“高手。”

坐在阎清欢肩?的夜游神大受震撼：“高，手。”

沈流霜露?“我妹妹的确厉害”的微笑，施云??似有所悟。

“就是??样。”

抱着香盒回来，施黛微扬下巴：“有时??招行不通，会??老板直接撵?去，慎用。”

像只得到小鱼干?笑逐颜开的猫。

“学会了。”

阎清欢正色：“下回就用。”

他身?摇铃医，经常走街串巷?百姓看病，几乎分文不取。

从江南带来的银钱日益减少，阎清欢觉得，自己有必要节衣缩食。

“??里逛完了，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施黛展颜，语调神秘：“我知道更多的?去处。”

从胡商铺子离开，香料气息远去，空气又成了酸甜辣杂糅的味道。

施黛??日光晃了下眼，敏锐察觉，身边有人不见踪影。

奇怪。

江白砚呢？

她茫然回?，竟见江白砚立在胡商铺子门前，正买下什么东西。

江白砚会对首饰和香料感兴趣？

施黛回身，凑上前去：“江公子在买什——咦？”

正??他放在掌心的，居然是不久前她发现的蓝宝石小鱼。

“公子有眼光。”

胡人老板接??银子，喋喋不休：“??是上?的月光蓝，成色极佳，从雪山上来。你摸一摸，手感独一无二。”

“你喜欢？”

施黛下??识笑?来：“我也一眼就看见它了。”

江白砚自然知晓。

正因施黛停在它前面许久，他才将其买下。

醉酒当晚施黛送他一捧花，他理应回以赠礼。

只是不愿欠她人情罢了。

江白砚应得随??：“?何？”

他能想?很多答案。

宝石色泽透亮，雕琢工艺精美，价值不菲。

直到听见施黛的轻笑。

“因?，”施黛不假思索，“是小鱼啊。”

小鱼？

他眼睫轻颤，听施黛继续说：“江公子不是说??，你的尾巴是蓝色吗？”

江白砚??说话。

许是??阳光直射，本该冰凉的宝石在他掌心里，略微发热。

他以?施黛喜欢，故??将它买下，却不知她之所以盯着看——

全因想到他。

应不应当将它送?，江白砚一瞬迟疑。

“仔细看看，??条鱼在吐泡泡。”

看清小鱼唇边的一颗圆球，施黛突发奇想：“你在水里，会吐泡泡吗？”

说完，??想象的画面逗得噗嗤一笑。

江白砚：……

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江白砚闭了闭眼：“不会。”

“你尾巴的颜色，也是??样吗？”

想起老板说的“手感独一无二”，施黛指指他掌心的宝石：“能不能摸一摸？”

江白砚??拒绝：“嗯。”

于是她的指尖探?，轻轻触上鱼身，继??缓慢下移，掠??尾巴。

果然是冰凉舒适的手感，寒???似薄雪，软绵绵融化在掌心。

施黛眼底绽开欢愉之??，指尖离开前，眷恋般点了点翘起的鱼尾。

未曾与她有分毫触碰，江白砚却感到猝不及防的酥与麻。

像从骨髓漫开，又像自腿内的血肉传来，羽毛似的勾??，让他险??握不住那只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