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丽华叹口气，放下药碗，伸手温柔的摩挲他有些消瘦的脸庞，轻笑了一下。</p>

“陛下，你让臣妾难做。”</p>

那边，皇帝抬了抬手，将脸上摩挲的纤柔握住：“没事，朕只是一口气没缓过来，喝几口汤药也不见得好。”</p>

“陛下，臣妾知你和陆先生肯定有什么误……”</p>

殿柱的灯火，唿地摇了一下，张丽华陡然停下话语，有脚步声从外面进来，一个宫女站在门口，矮身福了一福。</p>

“陛下、贵妃，护国法丈来了。”</p>

原本躺在床榻上的皇帝猛地坐了起来，激动的放下脚套去地上的步履就迎了过去，张丽华追在后面，一边帮他整理衣冠，一边低声道：</p>

“陛下好生躺在榻上静养，该是让法丈进来拜会才是。”</p>

“不不，朕要亲自迎接。”</p>

快至殿门，石阶下方广场一支队伍静谧站在两侧，中间鹤头莲花法轿，帷帐掀开，一身金黄法袍的枯瘦老僧双目祥和，礼佛一拜。</p>

……</p>

“法丈，你怎的现在才来？”</p>

“闭关修行。”</p>

“那法丈可知宫中发生的事？那个陆良生眼中没有我这个天子，他将这皇宫当做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施展妖法砸了朕的承云殿——”</p>

灯火剪出发怒的人影倒映在墙壁，陈叔宝坐在龙椅上，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时，下方端坐礼佛的老僧，面无表情。</p>

“善哉！善哉！一切私心杂念和凡间俗物不该让陛下劳心劳力。”</p>

陈叔宝完全听不进去，起身负着双手手，来回走了几步，随后偏头看去普渡慈航。</p>

“法丈，你帮朕将那陆良生抓回来！”</p>

大殿安静下来，普渡慈航好一阵才偏过脸，灯火摇曳，看不出他脸上什么表情，女声清冷。</p>

“杀戮有损陛下贤名，此事还是作罢。”</p>

陈叔宝一脸愕然。</p>

“法丈，这是为何？”</p>

“天机不可妄言。”</p>

夜风吹过皇城，万家灯火的城池内，叔骅公站在梧桐老树下，闵常文也陪在老人身边，好一阵，望着枝繁叶茂的老人才嘶哑开口。</p>

“难为他了。”</p>

“陛下也不知怎的，看良生不顺眼。”闵常文想起那天大殿内发生的事，到的此时，也是想不明白。</p>

抿了一口酒，叹息一声，放下杯盏。</p>

“好在陛下还没有昏到头，去拿良生家人。”</p>

那边的老人转身走过来坐下，操起酒杯饮尽，尽白的须发间，也有股怒气，呯的一声，重重落下。</p>

“哼，真敢如此，我就去金殿之上，一头撞死！”</p>

“陆良生，本道回来了！”</p>

言罢，旁边的梧桐窸窸窣窣一阵响动，枝叶哗啦啦摇摆，一道身影从墙头落了下来，摘取头上的树叶，抬起脸来，视线与坐在石凳上的两人交织在一起。</p>

“哟，是闵尚书和叔骅公啊，你俩慢喝，本道来找陆良生的，他在屋里吧？”</p>

孙迎仙嘿笑的抬起手，随意拱了两下，就朝不远的房舍走去。</p>

“陆良生！快出来迎接本道！”</p>

“良生走了！”</p>

王叔骅倒上酒杯，推到桌边：“小道长，过来喝一杯吧。”</p>

“走了，他能走哪儿去？”</p>

道人停下脚步，看了看那边漆黑的窗棂，又看了看愁容的两人，过去坐下，一口将酒水饮尽。</p>

“发生什么事了？”</p>

不久之后。</p>

两膝打上神行符的道人，拖出一条残影穿行过了街头，朝河谷郡栖霞山的方向狂奔，眨眼消失在夜幕当中。</p>

然而，众人口中的书生。</p>

此时牵着头顶蛤蟆的老驴，正在贺凉州某处歇脚避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