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走进船舱里，便有随从帮她拉开了最大一间屋子的门。

玉娘没有停顿，走了进去。

软榻上，一个头发斑白的男人半卧在榻上，两个衣裳半露的女人跪在身侧，一前一后地帮他揉着额头、捶着小腿。

玉娘屈膝行礼，唤道：“老爷。”

裴耀宗睁开眼睛，挥挥手，两个女人便停住了动作，起身从后门离开了。

玉娘把琵琶放在一旁，褪去了身上的衣物，走到裴耀宗身边。

裴耀宗年过半百，留着山羊胡，看起来老成持重，但或许是这些年过得顺心顺意，又保养得当，脸上没有太多皱纹。

玉娘伸手去解裴耀宗的衣带，却被他按住了手。

裴耀宗道：“柜子里有药。”

是什么药，不言自明。

玉娘顺从地找到药，和水吞下一颗，皮肤上慢慢泛起红晕。

乐泽鸾给自己叠了一个隐身咒，悄声息地潜进了画舫。

画舫内，断断续续有奇怪的声音传来，乐泽鸾顺着声音的方向慢慢移动，然而还未靠近，却听到另一间房间传来其他人的交谈声。

“王爷，玉娘已经去伺候裴相公了。”

是永娘的声音。

那人微微嗯了一声。

声音低沉而沙哑，但听起来颇有压迫感。

永娘似乎有些犹豫，道：“王爷，玉娘是您精心培养的，即便裴相公从前手握重权，如今已经致仕返乡，何必送玉娘去服侍他呢？”

言下之意，裴耀宗不值得摄政王赔一个花魁娘子去拉拢。

摄政王云诲抬眸看了永娘一眼，轻飘飘的一眼，永娘却感到汗毛直竖。

云诲道：“裴耀宗不过是一个借妻族上位的蠢货，只能装点门面毫作为，却喜欢花天酒地附庸风雅，不管他是不是官居高位，都不是本王需要拉拢忌惮的对象。”

摄政王的话令永娘微微一愣，世人眼中的成功典范裴相公，在云诲眼里竟然不值一提。

“本王曾找道士为他批过命，判词认为，他不过是乡间一个穷秀才，屡试不第，庸碌一生穷困潦倒，还是个短命鬼，可是偏偏他状元及第，位极人臣，天下闻名。”

“你说，这是为何？”

永娘皱眉，“莫不是那道士算了？”

云诲轻笑一声，“是国师亲自批的。”

永娘惊了一瞬，当朝的国师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物，活了接近百岁，却鹤发童颜，除了一头白发，与二十出头的及冠少年没有两样。

国师所批的命格，从未出过。

“永娘失言了。”

云诲摆了摆手，并不在意，他道：“国师说，或许答案就在那座威严赫赫的状元府里，让玉娘论如何要进到裴府里去，不惜任何代价。”

永娘张了张嘴，压下腹中一点苦涩，还是说道：“是。”

站在墙角听完了全程的乐泽鸾眉头越皱越紧。

他们口中的裴耀宗，应当就是落日城艳鬼口中的那位状元郎。

按道理来说，人的一生，会按照其命格所指示的那样走完全程，像这位状元郎这样完全南辕北辙的两个命格，却是前所未有。

除非是——气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