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无数次幻想过两个人的第二次会面，他曾想过自己会卑躬屈膝毕恭毕敬，尽心尽力的当对方膝下的一条狗，</p>

也可能是破口大骂，大不了被对方一刀了解，到也算是落得个痛快。</p>

可惜再见面之时，他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歇斯底里阿谀奉承。</p>

“黑石死了吗？”</p>

“死了。”</p>

“其余的那些黑苗族的武者呢？”</p>

“都留着呢，就当是送给你的礼物了。”</p>

黑石咧嘴笑了笑，没有丝毫的喜悦，即便是现在他真的坐上了这个位置。</p>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战利品。”</p>

黑邑面无表情的招了招手，虽然他现在看上去确实是很想一具丧尸。</p>

罗渊却并没有挪动，反而是径直来到房中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p>

“这件事不急，离天亮还早，那个小女孩的故事，我还想再听一遍。”</p>

黑邑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随意的撇了一眼那位自己名义上的姐姐。</p>

“既然你想听，那我就再给你讲一遍。”</p>

“从前有一个小女孩，她怀着懵懂来到这个世界上，</p>

胎中之谜未解，自然也就谈不上有什么记忆存在，</p>

甚至于，她都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哥哥，亲生哥哥。”</p>

站在门口的黑檀猛然握紧了双拳，下意识的就想要转身离开，</p>

这个故事，她一点都不想听。</p>

“他的父亲本来极为兴奋，儿女双全，自己又衣食无忧，尽享天伦之乐，世间皇帝在他看来大抵也不过如此，</p>

可惜，有些事情，总是事与愿违。”</p>

“有一天，男人的哥哥发现，自己竟然有了儿子，虽然是私生子，但是终归是自己的血脉，于是就将他接了进来，细心培养。”</p>

“但是名义上的义子，有如何能够与自己的血亲争位？自古以来，族长之位就是兄终弟及，父死子继，</p>

那么自己的儿子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坐上这个位子呢？”</p>

黑邑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玩味的笑容，</p>

“那当然是把弟弟的儿子弄死喽，这样，就只能是自己的儿子上位了，</p>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男人的弟弟终究还是察觉到了什么异样，</p>

不断的求证，最终的结果险些让他疯掉，儿子的死，竟然真的与自己的哥哥有关。”</p>

“男人陷入了诺大的惶恐之中，</p>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p>

明明他对那个位子半点想法都没有，自己的哥哥却要这样做，</p>

最终，他不知是想出了什么，还是真的疯了，将三岁的女儿扔进了森林，自己却服毒自杀了。”</p>

“只在桌上留下了一封血书，字迹狂乱，宛若疯子一般，</p>

但是他却偏偏将自己女儿所在的位置，记在了上面。”</p>

罗渊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茶杯在他手中不停打转，</p>

上一次，这个故事听到这里便结束了，</p>

但罗渊想了又想，却是发现了这件事的另一个结局，一个...悲壮的结局。</p>

于是便借着黑邑的话头说了下去。</p>

“那个男人意识到，自己的哥哥迟早会明白自己已经发现了事情的真相，</p>

到时候恐怕自己全家的性命都无法保全，因为他哥哥的性格便是如此，</p>

于是他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那就是用自己夫妻二人的性命，为女儿去铺垫一条九死一生的道路，</p>

于是，他自杀了，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做出这样的态度，哪怕是自己的女儿恐怕都会被灭口。</p>

而最终，不知道是不是二人的在天之灵眷顾，这个小女孩终于是活了下来，而且还成为了他哥哥的女儿，</p>

这个尘封的秘密，也许永远不会被揭开。”</p>

故事讲完了，三人默不作声，黑邑并没有出言反驳，或许这就是整件事情最初的样子。</p>

黑邑整个人看上去显得轻松了不少，</p>

不知道他的心中如何做想，可能是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总算是做了点人干的事情。</p>

黑檀则是蹲在了屋子的门槛之上，双手抱膝，就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孩子。</p>

罗渊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口感，哪怕是一壶茶水都已经灌下了肚子，依旧无法解渴。</p>

说实话，他有些羡慕故事里的小女孩，又有些同情故事里的小女孩，</p>

这样沉重的希望，跨越了十五年，终于来到了真相抚触水面的一天，</p>

他觉得，不管怎么样，至少应该将这个选择的权利，交还到小女孩的手中，</p>

至少，也能还给她一个真实的人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