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静悄悄地将念珠套住了老和尚的头，脸上现出得逞的笑意，正准备用力一勒，给老和尚来一个措手不及，却听得老和尚忽然开口，道：“圆明，莫闹，师父在参禅呢！你乖些！”</p>

圆明小和尚被自己师父道破了恶作剧，一下子意兴阑珊，脸上得逞的笑意也忽然变成了郁闷之色。</p>

他收回了自己的佛珠，道：“师父，我们能不能少参些禅，多去化缘。您老要是抹不开面子，那我去就是了，那些人看我长得这么瘦、这么可怜，一定会施舍给我的，到时，我一定多多分些给你，徒儿快饿死了。”</p>

圆明小和尚原本只是云州城的一个孤儿，一个小乞丐，整日里就是给人作揖下跪讨口饱饭吃，几月前才被云游四方的慧静老和尚收作徒弟。</p>

他原本想着自己这也算有了个归宿，日子过得能好些，至少比讨饭要强，却是没想到跟了老和尚后，饭也吃不饱，住也没个屋檐，整日风吹日晒、风餐露宿，竟是比在城里当乞丐还要惨。</p>

以往一个月还能混到一顿肉吃，现在别说肉，连颗青菜都难见着。</p>

“圆明，你好小，莫分心，肚子饿了，多喝几口凉水，自然就饱了，你要多学学你圆质师兄，他如你这般大的时候，已经能跟为师一样，闭目参禅，一动不动坐上一整天了。”</p>

小和尚郁闷地挠了挠头顶上那九个戒疤，又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中的巨幕，看到了在金鳞天梯上慢慢行走的圆质师兄，道：“师父，圆质师兄也不是很厉害嘛，你看，那前面的七个人才叫厉害，跑得这么快，跟飞似的，圆质师兄被他们落了好大一截哩！”</p>

“圆明，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不能过于肤浅，开始的领先，永远不如最后的胜利，懂吗？”慧静老和尚睁开了双眼，看着眼前这个站着和自己坐着一般高的小徒弟，满脸的慈面善目。</p>

“师父你总爱讲那些别人听不懂的大道理。”圆明小和尚却是摇了摇头。</p>

他在云州城当乞丐的时候，遇到那些善人施粥赠银，只要跑得快，便能抢到，跑得慢了，就会被其他人抢了去，自己一无所有。</p>

“他们这七人，虽然此刻冲在了前头，但却早已乱了心性，沈家的沈居安还好，他们家走的是一往无前的路子，这么做自然无可厚非，但其余六人，却终究有些鼠目寸光了，登金鳞天梯啊，从来都是要稳扎稳打的，不可急躁。”</p>

十年一次的金鳞试与三十年一次的世家大比凑到一块，对参与金鳞试的世家子弟有一个好消息。</p>

那就是第一个到达半山腰的世家子弟，能够得到仙庭的一瓶仙药。</p>

这算是三十年才有一次的好事。</p>

所以，这七个世家子弟才会在金鳞试一开始，便如此争先恐后地向上攀登，就是要争做第一个登上半山腰的人，抢得那瓶仙药，壮大自己的家族。</p>

而慧静老和尚，之所以说他们鼠目寸光，就是因为他们仅仅为了一瓶仙庭丹药，就乱了自己的节奏，断了自己那得来不易的仙缘，简直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p>

圆明和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p>

他忽然想起来，在云州城讨饭的时候，有那么一个和他一般大的小男孩，跑也跑不快，力气也不大，在别人施粥赠银的时候，总挤不进去，每次都空空而返，饥肠辘辘。</p>

后来，有个慈悲的善人见到那个小男孩总被人挤倒，可怜他，一时发了善心，竟是将他领回了府中，做了他府里体面的下人。</p>

而凡事总挤在前头的圆明小和尚，却依然只是云州城里的一个乞丐。</p>

“师父，我好像……有点明白了。”</p>

“明白就好。”</p>

慧静老和尚又慈爱地看了一眼圆明小和尚，道：“也许，再过十年，就是你站在那条金鳞天梯上，像现在这样，供众人仰望了。”</p>

圆明小和尚听了慧静老和尚的话，只有七八岁的他也有了一丝对人生的迷茫与憧憬，他眼睛一动不动地瞧着巨幕上的圆质师兄，连肚子饿得咕咕叫这件事情，都忘记了。</p>

“十年后啊，十年后我是什么样子？”</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