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学意的眉头一皱，脸色变得极为难看。</p>

“怎么，你不乐意？”</p>

十欢公子回过头来，有些轻蔑地望着元学意，道：“你女的时候，便该想到有朝一日，这一切，也会落到你头上。”</p>

元学意的脑海中，受问道之石的牵引，闪过了无数可怕的画面。</p>

她的发妻，那个温婉可人、孝敬公婆的女子，躺在了另一个男人的身下。她惊恐事情败露，却又忍不住婉转承欢。而那男子，不是眼前的十欢公子，却是那个和他一同中进士的同榜之人——新科探花黄茂。那黄茂在听琴阁所说的偷人，偷的竟是元学意的发妻。</p>

元学意的侍妾，也都不过是那十欢公子的炉鼎，故意留了处子之身，专门送到他身边，与他结识，得他青眼，被他纳入门中，但背地里，却故意与那黄茂勾搭成奸，他的发妻，便是被她们拉下了水，在一番设计之下，渐渐沦为了那人的玩物。</p>

记得烟雨楼中，圆质和尚劝他，若要登上那金鳞山巅，便要离他那几房娇妻美妾远些，不想如今，竟一语成谶。</p>

造化弄人。</p>

“徐镜！你——”</p>

元学意只觉得无边的怒意涌上心头，他握紧了拳头，气得浑身都在颤抖，那手中的折扇，也被他握得咔咔作响，好像他再一用力，便要“啪——”地一声裂开。</p>

十欢公子见他怒火中烧，几近癫狂，却是开心得很，似乎他越是愤怒，他便越觉得欣喜。</p>

“哼，自作自受。”</p>

十欢公子笑着回过了身去，不再去理会身后的败家之犬，专心去登他的金鳞天梯。</p>

自己过得好，便是对敌人最大的报复。</p>

“啊——”</p>

元学意却几乎丧失理智。</p>

他攥着拳头，想要冲上前去，去揪住十欢公子的衣领，去给那个设计这一切的人一通拳脚，去杀了那个人。</p>

可他头顶的心魔却拦住了他，他的折扇向前扇去，却怎么也扇不开那个心魔了。</p>

以前的心魔像是一缕青烟，现在的他，像是一尊石像。</p>

他要跨前一步，但早已泥足深陷、无法自拔，不过是深深陷入了心魔编织的魔网之中。</p>

他双眼通红，却只能看着他越走越远，越走越远，再也触不到，再也摸不着。</p>

元学意是个心高气傲之人，从小到大，他都是这样，他总是第一，不甘人后，也未落人后。</p>

但现在，他却只能落在那人的后头，而自己，毫无办法。</p>

那是他年少时种下的因，如今要还的果。</p>

程师封印了他年少时的所作所为，让他做了一个好人，让他要为天下黎民百姓造福，他也照做了，可他要是一直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坏人该多好啊，这样他或许不会这么癫狂，不会这么怨恨。</p>

可偏偏为什么他做了好人之后，才来受这份责罚？</p>

元学意口吐鲜血，惨然而跪。</p>

他再也无法前行了，他又一次，倒在了距离峰顶不过咫尺之遥的地方。</p>

那似乎，是他这辈子都无法逾越的障碍。</p>

……</p>

我见诸般恶，诸般恶已成空。</p>

我看诸般善，诸般善也掉头。</p>

因果循环，自有报应。</p>

来来去去，梦幻泡影。</p>

“收——”</p>

最后的因果之线也终于厘清。</p>

林修然收回了因果之线上的所有念头，回归本体之中。</p>

“嗡——嗡——”</p>

那块悬浮于眼前的问道之石，在所有因果都已解开后，骤发出道道金光，耀眼夺目。</p>

金光灿烂至极点时，却又渐渐收缩，渐趋黯淡。</p>

问道之石由大变小，由虚变实，滴溜溜间，化作一块只有拳头大小的石块，落在了林修然的手中，被他紧紧握住。</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