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做买卖也不容易啊。</p>

他不是不知道自家娘子的良苦用心，做小本买卖的，就是要攒着这一点一点的进账，若是总施舍给穷苦人，那还能剩下多少？</p>

这世界，穷苦人太多了，他们自己也是穷苦人，顾不过来。</p>

而且，他还要养家糊口，还要给这不争气的傻小子请课业老师，那十条干腊肉的师礼，得他做多少天的买卖啊！</p>

中年摊主想了许多，给自己找了许多拒绝的理由，但话到嘴边，却不知为何，全都咽了下去，嘴上变成了另一番说辞。</p>

“唉，禅师赶了一夜的路，不容易，我这就给你拿个烧饼充充饥！”</p>

中年摊主叹了一口气，从摊上用油纸包了一个烧饼，递给了许修远，颇为肉痛地说道：“禅师趁热吃了吧，我不收你钱！”</p>

圆质和尚也不客气，拿过烧饼，狼吞虎咽。</p>

他吃相难看，和他那面目清秀的模样截然相反。</p>

中年摊主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却是满足地一笑。</p>

他那传了五代的烧饼，果然好吃，哪个吃了，都是狼吞虎咽。</p>

小男孩也从书本上抬起头来看着圆质和尚，眼神里充满了好奇。</p>

但中年摊主立刻就瞪了他一眼，让他好好念书，好好认字，不许分心。</p>

小男孩被父亲这么一瞪，畏畏缩缩地埋下了头去，不敢再看。</p>

“人之初，性……性本……”</p>

他依然没能把那句三字经读全。</p>

圆质和尚看着小男孩那呆头呆脑的读书模样，摇了摇头，对中年摊主说道：“贫僧倒是读过几本圣贤书，晓得一些道理，施主既赠我一张烧饼，贫僧便给他指点指点如何？”</p>

和尚，也是有读书人的，不然怎么通晓佛经中的大道理？</p>

“真的？这位禅师，您要收他做学生？”</p>

中年摊主差点喜极而泣，话语间，已经不知不觉用上了“您”这样的词。</p>

一个烧饼换一个教书先生，这比十条干腊肉便宜多了。</p>

“贫僧倒不是……要收他做学生……”</p>

圆质和尚自金鳞试后，便一直周游各方，在一地停留的日子，不会超过半个月，实在不能当别人的老师。</p>

他将最后一小块烧饼也吞入口中，咽了下去，这才道：“只是指点指点……”</p>

中年摊主一听，难免有些失望，却也不好失了礼数，拖起自家小子就把他的头往下按，算是给圆质和尚执了师礼。</p>

小男孩执完师礼，从雪地上爬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圆质和尚。</p>

圆质和尚蹲下身来，与这小男孩一般齐。</p>

小男孩脆生生地望着他，呆头呆脑地道：“先生，你是和尚，你的尼姑呢？”</p>

在小男孩的认知里，和尚和尼姑，是一对。</p>

尼姑？</p>

圆质和尚的尼姑，是阿秀姑娘。</p>

阿秀姑娘，已经死了！</p>

圆质和尚闻言，眼神中掠过一丝惆怅与神伤。</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