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师父！”</p>

桂皮知道不能让师父操心，年纪小小的他赶忙拿了那碗毒酒，出了屋外去。</p>

他知道他要去“杀人”，但他却又全无畏惧，因为他要“杀”的，是害死自己师姐的坏蛋。</p>

所以，他不怕。</p>

甄璞推开竹门，进了院内。</p>

桂皮端着碗毒酒，等候多时。</p>

他见到他后边还跟个和尚，蹙眉，心内暗道：“你还想找人来给你超度不成？”</p>

但这句话并未说出口，他只是冷冷道：“师父叫你去师姐的坟前跪下，然后喝了这碗毒酒，至于你的身后事，师父也自会安排的。”</p>

甄璞没言声，圆质和尚也没言声。</p>

甄璞自接过那碗毒酒，去青黛姑娘的坟前跪好。</p>

圆质和尚也眯着眼，站到一边，看他跪着。</p>

他像是那个在金鳞天梯上的圆质和尚，又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p>

这是一种虚无缥缈的状态。</p>

难以琢磨，难以测定。</p>

如无人见过的佛那般深邃与神秘。</p>

但桂皮只盯着甄璞，甄璞的注意力只在那碗毒酒上，两人都没有察觉出圆质和尚身上的那一丝诡异之处。</p>

甄璞的右手捧着那碗能置他于死地的毒酒，没有半分的颤抖。</p>

他仰起头，张开嘴，一饮而尽。</p>

烈酒入喉，火辣辣的，是一碗好酒。</p>

但随即，那酒，便开始断人肝肠。</p>

这酒，最是歹毒，旁人饮下，必受肝肠寸断之苦，必受尽百般千般折磨，比凌迟处死还要凄惨，死状及其恐怖，是人间少有的奇毒。</p>

“啊——啊——”</p>

甄璞腹中绞痛，再也无法跪立，倒在地上翻滚。</p>

他面目狰狞，身体已经弓成了一只大虾。</p>

吴神医坐在屋内的竹椅上，耳背，却也依然能听见屋外甄璞的哀嚎。</p>

他是个救人无数的神医，却没想到今日会变成一个杀人歹毒的“老毒物”。</p>

但他并不反悔。</p>

恶人，若没有应得的报应，那这世上，人人都会去做恶人，谁还会去做好人？</p>

而现在，这个恶人，正在自己孙女的坟前声嘶力竭地哀嚎着，正接受着他该有的惩罚。</p>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p>

这就是报应。</p>

泥地被痛苦的甄璞刨出了一道深痕来，他咬牙切齿，涕泗横流，眼睛因为痛苦，怔怔地盯着那块墓碑。</p>

墓碑旁的寒梅树受一阵冷风吹过，吹落下一瓣梅花来。</p>

白中间粉的梅花朵随风飘摇，曼妙起舞，在墓碑前打着旋儿。</p>

最终，那梅花落在了甄璞的头顶。</p>

而甄璞，也终于停止了哀嚎，闭上了眼睛，再也不挣扎了。</p>

他，终于死了。</p>

“阿弥陀佛！”</p>

圆质和尚望着死去的甄璞，嘴角轻扬，拈花而笑。</p>

他是他，也非他！</p>

难以琢磨，难以测定，虚无缥缈。</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