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不入赘(2 / 2)

段红昭看懂了洛子桑骂人的嘴型,当下便嗤道:“他洛子桑也好意思骂人有娘生没娘养。

好像他的出身就多么高贵似的。”

妙芜有心要打听情况,便问:“这是怎么说?”

正在此时,台上的铜锣又响了一声,家塾山长说完场面话,便下令解散,放诸弟子去膳堂用饭。

妙芜被人群推挤着往前走,再回头看时,却已见不到谢荀的踪影。

她只看到洛子桑手捂半边脸,做出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逆着人流朝谢家几位长老走去。

看样子是要去告状了。

段红昭勾住妙芜的脖子,拖着她往膳堂的方向走。

“走啦,走啦。

大早上起来连口水都不给喝就叫人去爬山,差点没把姑奶奶我饿死。

走,阿芜妹妹,我们用饭去。”

段红昭一身力气比起普通男子来说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用在妙芜身上更是有如钢浇铁铸,妙芜几乎是被她一手提到膳堂的。

到了膳堂坐下来,配上白粥窝窝头,两个小姑娘都是健谈之人,三言两语间便互相交换了家门和身世,也算是把对方的底子都弄清楚了。

这段红昭出身的小段家,说来和原主的外祖——南疆段家也算师出同源,都是使毒的好手。

金陵小段家在仙门百家之中不算什么世家大族,阖族上下不过区区百来口人,之所以名声能远远盖过家门实力排名,原因在于这小段家以“女”为尊的习俗。

小段家历任家主皆为女子。

段家女子,若为家主候选,则不可外嫁,只能叫夫婿倒插门。

因此小段家的少主便成了金陵城的少年儿郎人人避之有如虎狼的存在。

金陵儿郎均怕不小心沾惹上了,甩不掉,就要被迫入赘到段氏门内,成为金陵笑柄。

段红昭说到这里,义愤填膺地拍了下桌子,愤然道:“庸俗!入赘我段氏门内,一来不必你去刀枪剑雨中拼命;二来我段家富贵,一应庶务自有府中十二位管家娘子打理。

你只要每日遛狗逗鸟,马踏金陵,此等生活岂不逍遥自在?”

“若我为男儿,我都巴不得嫁给我自己了!金陵城内的那些儿郎们居然视我如洪水猛兽,实在是可恶!”

妙芜怕她再拍一下,就得把膳堂的桌子拍坏,赶紧顺着她的话道:“是是是,我若为男子,也巴不得能嫁给你当米虫。”

段红昭咬了口馒头:“今日我见了你那小堂兄的英姿,心中实在是钦慕。

不知你们谢家可有儿郎入赘女方家中的先例?”

“噗——咳咳!”

妙芜一口白粥险些喷出来。

段红昭赶紧站起来,隔着桌子帮妙芜拍了拍后背,“怎么了?

怎么了这是?”

妙芜一口气好容易喘顺了,她思索着怎么才能委婉地告诉这位段姑娘,她那小堂兄恐怕不是那种愿意入赘到别人家里的儿郎。

“嗯,我这小堂兄吧,天生反骨,脾气甚倔,还有点好面子,只怕……”

段红昭使劲地朝妙芜努了努嘴巴,眼神直往她身后飘。

妙芜奇道:“段姐姐,你嘴巴怎么了?

眼睛……”

她转过头,就见谢荀左手一碗白粥,右手两个馒头,就站在她们身后的一张桌子旁。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妙芜,似笑非笑道:“我天生反骨?

我脾气甚倔?

我好面子?”

妙芜:“……”

段红昭见势不妙,唯恐谢荀听见自己刚刚说垂涎他的英姿,想叫他入赘,赶紧捧起粥碗,呼啦啦将剩下的白粥一口喝完。

她丢下空碗,将嘴一抹,脚底抹油道:“阿芜妹妹,我刚想起来还有件事儿没办。

我先走了。”

说完打开窗子,直接翻窗而出。

谢荀勾过一条板凳,坐下来开始喝粥,期间没再看妙芜一眼。

妙芜叫他这样子弄得有些忐忑,不由捧着粥碗坐到谢荀对面,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小堂兄”。

谢荀:“哼。”

妙芜绞尽脑汁,发现无法可解,于是决定先拍拍谢荀马屁。

“小堂兄,你今天早上真是威风凛凛,大杀四方,好生厉害!”

谢荀:“哼。”

妙芜挠了挠头发,双肘支在桌子上,微微倾身,靠在谢荀耳边悄声道:“小堂兄,我看见洛子桑去跟长老告状了,不要紧吗?”

这个姿势使得少女上身伸展,益发显得脖颈纤长。

她的吐息喷在谢荀耳畔,有点儿湿,有点儿热,像是只小虫子顺着耳道钻进去,钻到他的脊骨中,顺着脊骨向下攀爬。

谢荀只觉尾椎处霎时生出一点过电一般麻痒,一种难以言喻的战栗瞬间传遍全身。

他砰地一下把碗放到桌上。

妙芜被他吓了一跳,赶紧规规矩矩地坐好,有些无措地看着他。

谢荀把手里的馒头捏得几乎变形。

他冷冷道:“让他告去。

你这么闲,不用去听学了吗?”

妙芜这才“啊呀”一声,从板凳上跳起来,急冲冲往膳堂外跑。

妙芜跑出去后,过了会又跑回来,双手撑在桌上,气喘吁吁道:“小堂兄,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去挑衅洛子桑,只是诸位长老碍于世家间的情面,势必会袒护那洛子桑一点。

我只希望你别顶撞长老们,免得他们罚得更重,好吗?”

谢荀低声哼道:“我还需要你教?

你再不走,迟到了,仔细九叔公罚你。”

妙芜说完这番话,一路飞奔,总算赶在九叔公进书堂前落位坐好。

她被分到“丙”字堂,堂中聚集的乃是此批弟子中修为最低的那些,故此一开始教授的内容也相当基础,就从五行八卦符开始教起,先记熟口诀,再记熟对应符文的画法,而后便是实践。

所幸这些内容妙芜先前便已自学过,因此一连三天都没在这位九叔公的课上出过什么岔子。

因着“丙”字堂的弟子基础太差,好多之前剑术便练得奇差,有的甚至没有修习过剑术,因此一开始便由一名师长的亲传弟子来教他们如何喂招拆招,熟悉相应的对剑套路。

到了第三天,妙芜便到“甲”字堂和“乙”字堂打听情况,这两堂的弟子均说谢荀只在昨日来教了一个时辰剑术,时间一到,他便又匆匆走了,像是有什么急事。

这可真是奇怪了。

她并没有听说谢荀被罚,怎生这几日就是见不到他的人呢?

一日修行结束之后,她甚至到紫竹林中找过,可谢荀所住的坤二十一院院门紧闭,看着也是无人在内的样子。

妙芜无法,只好托丁九去和灵猴们打听。

又过得一日,丁九从大峡谷回来。

幸得这群灵猴平日里便是爱好八卦的性子,果真叫他们打听出来了。

“丁一说,谢荀被长老罚到后山刻崖壁思过。

因他此番前来是代人教授剑术,未免堕了他在诸弟子间的威信,故而才没有将他被罚的消息外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