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邪术吧兄长(2 / 2)

谢荀垂眸看到黑色袖子上搭了三根白皙纤细的手指,粉色的指甲盖晶莹剔透,像是带着露水的凤仙花瓣,他的眉心间的“川”字便越发深了。

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并没有挣脱这只手。

“什么地方麻烦?”

他往老者和小童的方向指了指,“这墓园的守卫还真有些意思。

看来那两个剑修不过是障眼法,真正厉害的是这两个。”

能让谢荀赞一声“厉害”,想来这老者和小童必定不简单。

妙芜紧张地问道:“厉害在何处?”

“你可知道那老者烟斗中盛装的是何物?”

妙芜摇头。

谢荀只将这次秘探西山墓园当作是带妙芜出来历练,当下便耐心解释起来。

“那东西叫死人灰,顾名思义,由尸体煅烧而成。

死人灰烧出的青烟,可以用来滋养僵尸的尸身。

你看那小童面色苍白,然而行走如同活人,肢体半点都没有僵硬之感,便是因为老者长年以死人灰烧出的青烟滋养他的尸身。”

“如果我猜得没错,这具僵尸已修成飞僵,可飞天遁地,力大无穷,断金裂玉,且身体坚硬如铁,不惧疼痛,对付起来相当棘手。”

妙芜闻言不由一呆。

在剧情碎片中,徐偃带那位穿书者进墓园时可是一路畅通无阻,根本没有这么多事。

她心中不由有些后悔让段红昭把徐偃绑走了。

谢荀又指了指老者,接着道:“你可看到那老者腰间的摇铃了?

那是赶尸人用的招魂铃,这老者,只怕能够驱使死尸。”

妙芜吃惊道:“徐家居然有这样的人。

可是这些不是应该归入歪门邪道吗?

龙门镇徐家也算是名门正派,怎么会……”

谢荀嗤笑:“在你心中,便是以这样来定论正邪的吗?”

妙芜沉默了一会,轻声道:“若按我心中所想来定,正邪之分自然不是看这人所学之术,而是看这人所行之事。

若以邪术行义事,也当为正;若以正术行恶事,亦当为邪。”

“只是这世间往往修邪术,行恶事者多,久而久之,人们一听说某人修习邪术,便会想当然地将此人打为歪门邪道。

而且,心怀正念者,也很少有为了修为而求诸于邪术的。

就好比小堂兄,万一你有一天不能再修习剑术了,你会转修邪术吗?”

谢荀被她问得怔了一下。

竟不由顺着她的话思索起来——

如果有一天他再也拿不起剑,他会去学这些所谓的歪门邪道吗?

春风吹过芦苇荡,发出沙沙的声响。

谢荀的声音落在风中,轻轻的。

“我会。”

说完神色紧绷,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偷偷用眼角余光观察起妙芜的反应来。

妙芜转过头来,璀然一笑。

“好巧诶,我也会。”

谢荀的神色慢慢松弛下来,忽然想起上回在花灯宴上,王六说,你家这位九姑娘使起剑来倒真有几分你的风范。

说不上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谢荀自小性子孤傲,好胜心强,真正能交心的朋友并不多,除了自家大哥,便只有隔壁王家老六。

但大哥为人方正,有许多太过大逆不道的话无法与他言说;而王六从来没有个正形,他们俩聚在一处,嬉笑怒骂居多,所谈话题亦很少涉及此类。

谢荀想着想着,不由闷笑出声,抬手揉了揉妙芜的头发。

妙芜吓得赶紧捂住他的嘴巴,小声道:“小堂兄,你疯了吗?

笑这么大声,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谢荀扯开她的手,笑道:“你傻吗?

一到这里我就布了结界,不然你以为你叽叽咕咕讲了这半天话,那几个人能听不见?”

妙芜小声嘟囔:“谁叽叽咕咕了,你才叽叽咕咕呢……”

谢荀将眉一挑,“你说什么?”

妙芜赶紧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谢荀又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心里觉得女孩子真是神奇,头发居然能这么软,这么细,摸起来毛绒绒的。

妙芜赶紧护住自己的脑袋,一副誓死捍卫贞操的样子。

“小堂兄,咱们是来干正经事的,不是来踏青的。

啧,别摸了呀……诶,看看看,那个老伯和僵尸小童进回宅子里去了。”

他一直在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此趟来徐家,他并不想闹出什么有损两家关系的大动静。

因此打算避开那飞僵,悄悄遁进墓园中探探究竟。

当然,十有八九可能是避不开的。

那两个剑修无足轻重,谢荀带着妙芜,轻而易举地便避开他们,在活木栅间找了个空隙钻了进去。

沿阶而上,走了一段,便见眼前一片平坦,草木繁盛,修剪得十分规整。

这便是徐家公墓所在之处了。

此刻西山墓园里一派静寂,无数规形一致的白石墓碑静默地伫立着,如同一柄柄朝天而指的宝剑。

墓碑的树立似乎没有规则,但如果从上空俯瞰,便可以清楚地看出所有的墓碑都是按照天上星宿的星位来排布的,最中间的七座墓碑正好暗合了天上的北斗七星之势。

谢荀和妙芜找了座高大的墓碑藏身躲起来。

刚刚一路进来,他嫌弃妙芜脚程太慢,基本是半挟着她在走,此刻将妙芜放到地上,她只觉身上陡然一松,好似鸟儿出了樊笼。

谢荀垂首看她,正色道:“方才忘记同你说了。

修习邪术,你这辈子想都不要想。

我们谢家儿郎是残了还是废了,需要你一个姑娘家去学这些乱七八糟,伤神伤身的东西?”

妙芜挠了挠脸颊,笑道:“我不过也就是说说而已,谁当真要去学了?”

谢荀又对她做了个手势,道:“藏好。

活人的气息避不过那飞僵。

它此刻定然已经觉察到有人闯进墓园。

咱们就在这里等它,等它进来,一举放倒,省得后面多生事端。”

妙芜点头,握拳道:“好!那需要我做些什么?”

谢荀觑她一眼,又抬手在眼前搭了个棚看了看头顶的太阳。

“藏好。”

“嗯!”

“晒太阳吧。”

“嗯……嗯?”

谢荀坐下来,扯了根草叶子放在手里把玩。

过了会,山间的虫鸣鸟叫之声忽然消失殆尽。

谢荀朝妙芜递了个眼神,妙芜心领神会。

那飞僵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