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又闭上，又睁开，抬起手，想揉，僵了僵，愣是不敢再碰自己的眼睛。
他怕他一碰，眼前的一切，又会重现黑暗，如一场连空气都显单薄的梦。
王晋站起来，脚步别扭地，很慢地，一点一点走着。他觉得有些不真实，脚下踩着的地板，低头再三确认，并不是梦境里虚无的棉花。
渐渐的，他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这次，是无声的，没有鼻子被堵塞，没有嗓子咽口唾沫都艰难，只有泪腺无意识地涌动着情绪，那液体渡过唇边，又咸，又甜，又苦，又酸。
何为五味杂陈，王晋看着这间卧室，一遍一遍地看，怎么看也看不够，他满腔难陈的心绪，随着日光，随着所有美好，稳稳地，平定在他的心口。
颜司卓迷迷糊糊醒来时，手摸了摸床单，发现没人。
他瞬间睁开眼睛，接着，他就看见王晋站在那里，背对着他。
“你起来怎么不告诉我啊，”颜司卓赶紧下了床，把他旁边的椅子挪远，手扶住他的胳膊，“去洗漱还是。。”
王晋悄悄眨了眨眼，抿住嘴唇，手搭上他的胳膊，“帮我倒杯水。”
“我去倒，”颜司卓让他重新坐回床上，“乖点儿，别乱动啊。”
王晋弯着眉，点了点头。
他在颜司卓拿热水壶接了冷水，又回到卧室烧水时，从头到尾，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望着望着，他心脏砰砰，跳得极快。
大概有将近一个月了吧，王晋想。他终于重新看见颜司卓。他也终于发现，光是听着他的声音，他的呼吸，都是远远不够的。
只有再一次清清楚楚看见这个人，近在眼前，方才懂得，过往可触不可望的日子，他有多想念颜司卓，想念他的笑，他的每一个五官，每一个动作，他为自己，做的每一件事。
颜司卓把热水壶拿来，放在床头柜，先倒了杯水，“冷冷再喝。”
王晋点点头，脸色微红。
颜司卓愣了愣，笑道，“今天这么听话，不错，等会儿给你个奖励。”
王晋佯装蹙眉，“你把我当小孩儿。”
“你不就是我的宝贝儿吗，”颜司卓帮他吹了吹那杯水，“凉的有点慢，要不先洗漱吧，早餐想吃什么。”
“小米粥吧，”王晋笑了笑，“还有小笼包。”
“行，正好我也想吃，”颜司卓说，站起身。
他拿床头柜的手机时，一不小心，胳膊撞了杯子。
热水猛然一洒，溅了他的腿。颜司卓皱眉，轻嘶一声，腿抖了好几下。
王晋赶紧扯了纸巾给他擦拭，眼睛盯着那片发红的皮肤，“怎么样，疼不疼。”
颜司卓刚想回说没事，突然，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
“还是有些红。。”王晋皱眉，直起身，“等我一下，我拿冷毛巾和牙膏。”
颜司卓愣愣地看着他走进洗手间，几秒后，又拿了牙膏和毛巾走回自己面前。
“你坐着，”王晋指了指床，把毛巾折叠成块状，“冷敷一下，比直接用水冲，刺激小一些。”
他蹲下身，“你用不用牙膏，我记得你好像不太喜欢这个。。”
颜司卓盯着他，慢慢地，手指发抖地攥紧床单。
在王晋把牙膏放上柜子时，颜司卓一把将他拽至胸前，抱着他，自己由于激动浑身发颤。
王晋被他勒得不行，扬了扬脸，“颜司卓。。”
颜司卓捧着他的脸，看见他聚焦的瞳孔，看见他眼里的光芒，直直地照进自己的自己。
“你。。”他眼泪一掉，哭声涌出得突然而急促。
王晋眨了眨眼，随后，勾唇，主动吻了吻他的嘴唇。
颜司卓眼睛睁得很大，“你。。你再亲一口额头。”
王晋忍着笑，又点了口他的额头。
颜司卓忍着心酸和喜悦，闭上眼，“还有眼睛。”
王晋终究笑出声，声音中同样夹杂哽咽，缠绵，眷恋地吻了他的眉眼。
颜司卓又是哭又是笑的，重新抱住他，声音沙哑，“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本来想，趁你洗漱的时候，偷偷给你做早饭，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王晋脸埋在他的肩上。
“我现在特别高兴。。真的。。说不出的高兴，”颜司卓说，“我觉得老天爷对我还是很好的，他终于舍得，终于舍得把你完全交给我了。”
“我也高兴，特别高兴，”王晋笑道，“还好，还好你没放弃我，还好，我没有放弃我自己。”
“咱们现在就去医院，”颜司卓站起身，“再去检查一次。赶紧的。”
“这么急吗，”王晋说，“还没吃。。”
“我马上去做，”颜司卓笑得脸红，眼睛也红，“我现在已经等不及了。我要赶紧把该处理的处理完。”
“等不及什么？”
颜司卓再一次吻住他，
“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