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黄河岸边。
昨日的一场雨,使黄河的水位有所上升,正在匆忙消退的水流拉扯着停泊在岸边的官船,船体随浪起伏。
一个老头双手掺扶在栏杆上,兴致勃勃地观察岸边的大蚂蚁群,不时将栏杆拍的啪啪直响,吼一声:“使劲啊!哎哟……咋晚搂婆娘去了?全是软脚蟹……”
嘿哟!嘿哟!嘿哟!
“用力……”
“拉……停……拉……”
在此起彼伏的喝声中,一条条“巨虫”往岸边挪动。
上千人正在滑动一根根大水桶粗的木桩。几十人一组,用麻绳绑住木杆,四个人抬一根扁挑,密麻麻的人排在一起,像一条百足蜈蚣,走两步停一下,缓缓向前蠕动。
新修的那条大道,深一脚浅一脚全是脚印。
大木桩是木料商运来的,靠近河边的泥土松软,同样是木料做的牛车无法通过,只能用人力挪至河边。
今天他们就要将木桩打进河滩的地下,充当柱梁。
在纯人力的时代,要将二十几米长的桩子插进深水泥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好在人数填补了缺重型机械的硬伤。
热火朝天的场地里闯进两个特别悠闲的家伙,负手慢步,冷风也吹不弯他俩挺直的腰,与弓身憋气的众人形成强烈的反差。
“哟!东家来啦,大伙别偷懒啊!”
“大当家您来帮忙啦?”
“好俊的后生…怪不得能跟在东家屁股后面。”
后生当然是指阿离,善妒的众人对他的美貌愤愤不平,但更恨的是他竟然靠脸吃饭。
而自己得看人家的脸色吃饭。
一声东家,喊得顾佳心花怒放,粉拳在握,朝众人大叫:“加油,123,加油……”
包工头顾大方气道:“去去去!别捣乱,午膳吃粥,加啥油?”
“爹,您站一边指挥得了,别亲自下场扭伤了老腰,我可不会伺候人。”
顾大方怒道:“呸!俺老当益壮,不比那帮猴崽子差,给你讨三房后娘回来信不?”
众人一片哈哈哈!
顾佳掩嘴:“我只认黑婶一个。”
看老父就要起火,顾佳赶紧道:“爹,我跟阿离去一趟龙殿山,几时返回还说不准,这里就辛苦您了。”
“去龙殿山?”顾大方下意识紧张一下,随后不以为然地摆手道:“早去早回,不许离开阿离的视线。”
算起来自家闺女已经是龙殿山那伙人的东家了,去走走也没啥大不了,况且有阿离在,没啥好担心的。
“知道了,走了。”
“有活咧!小子们,出去晃悠喽!”曹运司的三朝元老拍几下底舱的甲门,然后优哉游哉的朝驼舱走去。
相对于在遭运司扫大院,他更喜欢如今的生活。
每日和一帮朝气蓬勃的后生出河练练手,喜欢看他们充满仰慕与尊敬的眼神。
晚上小酌几杯,围一起侃侃当年遭运司的兴衰,吹嘘高丽国的珠宝有多珍稀,流求国婆娘的身段有多迷人,时光荏苒,仿佛又回到年轻时乘风破浪的岁月。
……
龙殿山。
“呜哇!娘别打,不敢了……呜呜呜……”
姜蝶刚走近大哥的石洞屋就听到小侄的哭喊声,还有大嫂低沉的怒斥声。
“以后还敢不敢?敢不敢?”
李梅通红着眼,一手拽紧小虎子的手腕,另一手扬起藤条狠狠抽在他的小屁屁上。
啪!~
“哇~痛哇!呜呜呜~”
小虎儿的屁股蛋每受一鞭就向前跳一下,绕着娘亲陀螺转,想借此避开她的毒手,奈何注定徒劳,藤条鞭鞭到肉,哭的梨花带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