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好人谢三(2 / 2)

午时一到,夫子收起竹简回家,路上碰到一个放羊的女子便问,“那个谢三郎是何人?为何你们村的人那么听他的话?”

“三郎叔?我们村最厉害的人。比里正还厉害。问他干什么?”女子反问。

夫子不信,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厉害也不足矣使成年男子惧怕他,“他可会百步穿杨?”

“那有什么。”那种厉害是他自己厉害,并不能惠及乡民。女子见夫子好奇,便继续说,“我三郎叔会做犁,会做耙,还会做豆腐和油皮。”

第一个夫子知道,他家就有。后面三个有所耳闻。可他一直以为这三种三个人做出来的,“就是那个十六七岁的谢三郎?”

“我们村就那一个谢三郎。”女子道。

夫子转身往村里走,迈出两步忽然想到他跟家里人说过,午时两刻即可到家。家人若等不到他,一定会认为他出事了。

谢三郎就在养蚕里,不会跑,明日再来找他也不迟。随后就往家去。

女子看到夫子走远,猛然想起前些天发生的事,谢琅把所有人叫到一起,提醒他们,别屁大点事就瞎嚷嚷,闹得人尽皆知,对养蚕里没好处。

连忙把羊拴树上,去给谢琅赔罪。

谢琅听她说完,忍着骂人的冲动,道,“没事。夫子人不错,不会给咱们惹麻烦。”

“真不会?”女子还是有些担心。

谢琅摇头,肯定道:“不会的。就算有,是他主动招惹咱们。我去找王公子,王公子会帮我。若是我惹他,王公子不帮我,还会训斥我。”

女子放心下来,连忙说:“我以后再也不多嘴了。”

“你知道错就行了。”谢琅道,“忙你的去吧。小七饿了,我给他弄点吃的。”

女子点一下头,就跑回去牵羊。

可她前脚走,又有几人来找谢琅,这次不是赔罪,而是问谢琅怎么突然想起来去学堂。

今天说太多话,谢琅懒得解释,直接用宋真宗《劝学诗》里的内容忽悠他们,“王公子跟我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车马多如簇。”

“什么意思?”几人不明白。

谢琅道:“意思就是读书习字,当个小吏,自然就有钱有房有车马了。”

“学几个字就能当小吏?”你糊弄鬼呢。

谢琅:“里正为何能当上里正?”

“辈分高。”

谢琅又问:“他叔辈分比他高,为何不是他叔?”

“还能为什么。他叔又不识字――”几人张大嘴,瞬间明白谢琅的意思。

谢琅也明白他们懂了,“多认识几个字,去酒肆里找活都比不识字的好找。”

“那明儿我们也能去?”

谢琅笑道:“夫子没意见,谁想去谁去。”

“那若是屋里坐满了,夫子也没意见?”

谢琅想了想,“应该不会。他有求于我。”

“啊?三郎叔,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谢广见好几个人去谢琅家,一直不出来,挺担心他,就趴在门外偷听。听到这话谢广再也忍不住,推门进来。

“我也是刚知道。至于求我做什么,我暂时还不知。”随后把刚才那名女子说的话讲给几人听。

谢广道:“肯定是找你做犁和耙。”

“真要是这样,三郎,你可别收夫子的钱。”

谢琅点头,“好啊。你们每家给我二十斤面。”

“这,这……”这都是哪儿的话。

谢琅嗤一声,“不收钱,我和小七吃什么?去王公子家门口乞讨。”

几人没话了。

“那要不少收一点。以后你家有什么话,咱们大伙儿一起帮你做不就完了。”

谢琅笑着问:“改天我没钱买布,你们出钱么?”

几人又没话了。

被谢琅提点一通的谢广忍不住说:“三郎叔不是里长,也不是你们的长辈,又不欠你们的,凭什么少收钱?这话你们该跟里正说,叫里正多给夫子一点钱。”

几人连忙看谢琅的表情。

谢琅面无表情。

几人很是尴尬,讪笑道,“我们也是随口一说。对,随口一说,三郎,别往心里去。”

“这次没往心里去,下次可不一定了。”谢琅瞥一眼几人,“我家这个月只有一百五十文进项。你们真想让我给夫子便宜点,我有个主意,每家打一副犁和耙,我也给你们便宜点,一副只要四十文。仅限今天。明天就恢复到五十文。打不打?”

“那什么,我家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对了,我家的羊还在外面,我得去牵羊。”

“我得回家烧火,该做饭了。”

随即消失不见。

谢琅冷哼一声,看向谢广,“有何感想?”

“不要脸!”谢广吐出三个字。

谢琅:“回去跟你爹娘说,赶紧把你家以前欠的钱还了。还钱的时候最好弄得所有人都知道。回头有人管你家借钱,你就可以说没钱。或者全换成青砖。”

谢广一听这话待不住了。转身就往家跑。到门口险些撞到姚桂芝,错开姚桂芝又继续跑。

“伯娘有事?”谢琅问。

姚桂芝道:“你煮鸡的时候,我听你说用鸡汤炖油皮。我估摸你家的油皮该吃完了,找你二哥要一点,先吃着,吃完再跟我说。”往谢琅怀里一塞,转身就走。

谢琅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就喊,“伯娘,出什么事了?”

“我得叫你大伯去还账。明天再去城里给你姐买点嫁妆,然后再叫你大哥和二哥把家里的钱换成砖瓦。”说完连走带跑出了谢琅家。

谢琅张口结舌,这都是什么事。

“三爷,我们也买砖?”

谢琅转身看到小七抱着虎子,好奇的盯着他,仿佛在问,房都好了,还买砖做什么。

谢琅叹气道,“我们买铁,给你夫子打犁和耙。”

翌日清晨,谢琅伺候好家小,正洗衣裳的时候夫子进来了。

“想做耙?”谢琅问。

夫子不好意思的笑道:“我想看看。一直听说那东西很好用,我还从未见过。”

“等一下。小七,给夫子搬个草垫。”谢琅冲屋里喊一声。

小七连忙把小奶虎塞被褥里,抱着一个草垫出来,“给你。”

“不坐了。”夫子笑笑,就盯着谢琅消失的方向。

谢琅先把耙搬出来,又把犁弄出来,“村里人跟我说,你问她我都会些什么。这两样就是我亲手做的。”

夫子本来想摸耙,看到犁和他家的很不一样,不禁转向犁,“这个为何是弯的?”

“犁地的时候好转弯。用弯犁,一人便可犁地。”谢琅道,“您试试?”

夫子连连点头,把犁搬到土地上。谢琅栓根绳子在前面拉一下,夫子扶着犁走两步,没犁下去也感觉出比他家的好用,“这个需要多少钱?”

“木料和铁你己准备,五十文。这个价只针对我们村。外村人都是八十文。两个一百五。”谢琅道。

夫子:“用你的呢?”

谢琅也没骗他,给他一个诚实价。

夫子犹豫片刻,“你给我做个耙。这种犁我需要和家父商议一下。”

“可以。”谢琅笑道,“如果你能帮我介绍一个,我少收你五文。十个就是五十文。”

夫子心中暗喜,接着就打量谢琅,“你好聪慧。”

“只有一点小聪明。”谢琅谦虚道。

夫子摇了摇头,“因为你不识字。若识文断字,定可造福一方。”

“我没那么大志向。养蚕里的人能富裕起来,我就满足了。”

谢伯文脚下一顿,到家就把他听到的说给谢广和谢广的娘听。

谢广感慨道:“我三郎叔真是个好人。”

“三郎这孩子真变了。”谢广的娘也忍不住感慨。

谢伯文觉得没变,可仔细想想,又变了好多,“是呀。你不说我都没发现。”

“我也没发现。”谢广的娘说。

谢广:“我发现了。”

夫妻二人同时看向他。

“自从认识王公子,三郎叔就开始变了。说话都和以前不一样了。我觉得那个王公子是个真正的贵人。难道是太后的亲戚?”

夫妻二人同时开口:“不可能!”

“王公子的母亲还活着。太后的母亲活着得多大了?再说太后娘家可没一个好相与的。太后嫁人了,都能逼太后和离,逼她嫁给先皇。”

谢广皱眉,“那会是谁?”

“长安城的贵人多。一板砖落下来砸到十个,有七个和皇家沾亲带故。你就别想了。记住,不能学大郎的妻子,惹你三郎叔生气。”谢伯文道。

谢广摇了摇头,“我才不会那么傻。以后三郎叔越来越厉害,随便帮我出个主意,也够我吃穿用一辈子的。对了,爹,你怎么又把这个薄豆腐端回来了?”

“三郎该和夫子谈好了,你送过去。”谢伯文递给他。

谢广到隔壁就发现院中只有一大一小和一只小老虎。

以免把他爹暴露了,谢广也没问夫子来干什么。

“三郎叔,我娘说留你煮汤。”

谢琅笑道:“厨房里有。”

谢广到厨房里一看,一盆油皮,一盆豆腐和一盆薄豆腐。连忙跑出来往西边看。

“怎么了?”谢琅疑惑不解。

谢广转向东边,皱眉道,“太阳是从东边出来的?那两家疯了,还是惹麻烦,要你求王公子,居然给你送这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