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魔神之域(三)(2 / 2)

        眼看对方不经咀嚼就把它一口吞下,林妧有些无奈地勾起嘴角,又小心翼翼往芬里尔口中投喂了一块:“它叫拿破仑蛋糕,不是用来直接吞的,你得慢慢嚼——里面层层夹心的奶油才是精髓哦,搭配草莓超香的。”

        它不明白什么叫“奶油”,更从没听过“拿破仑”,虽然云里雾里,巨狼还是少有地表现出了乖顺的模样,努力移动僵硬的上下颌,用利齿将其咬开。

        这真是一幅极为怪诞的景象。周围是充斥着杀戮与掠夺的残破废墟,无穷血意从天边一直延伸到河底,身形娇小的白净少女与浑身是血的恶狼四目相对,然后睁大眼睛踮起脚尖,往它嘴里塞了块拿破仑蛋糕。

        ——用草莓和粉红色奶油作为装饰,香香甜甜的小点心。

        拿破仑蛋糕,又被称为法式千层酥。林妧所做的这份以草莓为主调,被炙烤成金黄色的酥皮层层重叠,中间裹挟着满满当当的奶油,在顶层表面则铺满了层层有序、粒粒饱满的草莓,看上去颇有种粉嫩感爆棚的少女心。

        还没送到嘴边,酥香就已经渗入鼻腔之中。芬里尔口腔是常人的几倍大小,自然省去了利用刀叉切割的麻烦,整个放进嘴里一口咬下,利齿刺破鲜嫩草莓,立刻有酸酸甜甜的汁水陡然溢出,像夏天清爽的风盘旋于舌尖,令它食欲大增。

        再往下,便能触及到同样在顶层铺满的奶油裱花。奶油并不腻,弥漫着淡淡的清甜,蓬松口感吃起来让人想起细腻柔软的天鹅绒,每一口都质感十足。而与之相邻的酥皮层次分明、嚼劲十足,酥脆到极致的口感香、焦、脆、甜缺一不可,只需瞬间就能将从未品尝过甜食的恶狼彻底征服。

        牙齿咬开酥皮,发出咔擦一声轻快响音,香浓丝滑的奶油与清爽多汁的草莓在口中依依不舍地反复辗转,奶香于舌尖淡淡晕开,当最中间藏匿着的草莓果酱从酥皮之间悄悄渗出,舌尖仿佛能愉悦得跳起舞来。

        三层酥皮两层奶油果酱,每一层都是种截然不同的诱/惑,酥脆与软绵、浓香与酸甜,拿破仑小小的身体里几乎包含了甜食所能提供的所有满足感。

        那些折磨它多年的苦痛与迷茫似乎都在这一刹那退居于幕布之后,填满整个身体的是另一种奇妙感觉,按照眼前奇怪小姑娘所说的话,大概叫做“甜”。

        ——可她的目的是什么?

        它并非不知道自己的情况。被这片土地的领袖视为眼中钉,自幼时便被锁在这块巨石旁边,更何况经历了长年殴打后遍体鳞伤,如今已然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连站立都极为困难,只能半死般趴在河边。

        对它给予善意,得不到任何好处。

        “你一定很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帮你。”

        在芬里尔咀嚼的间隙,林妧垂眸看着它的眼睛,情绪尽数被掩盖在长睫之下:“其实我也不懂,我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好吧,有时候,还是有一丢丢。”

        她说着似乎笑了一下,声音变得很轻:“或许是因为,你和我很像哦。”

        芬里尔眼底暗光微闪,有些困惑地低头看她。

        他们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种人,这个女孩看起来娇贵外向,一定成长于无忧无虑、众星捧月的环境下,而它孑然一身,从出生起便不得不背负苦难。

        “最开始的时候,我和你并没有太大差别。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流浪在大街上,为了生存去做一些赌上性命的战斗,怨恨世界上的所有人,也不清楚未来究竟应该何去何从。”

        她说话时口吻很轻,仿佛在叙述与自己毫不相关的小事,说到这里时,林妧忽然弯起眼睛,从眼底溢出柔和笑意:“后来我遇到一个人。他嘴很笨,不会说什么鸡汤和大道理,只是毫不犹豫地把我收留在家里,有时候会很笨拙地告诉我,世界上有那么多讨人喜欢的事物,如果我还没遇见它们,就一意孤行地憎恨整个世界,那该多可惜啊——其实后来想想,讨人喜欢的东西的确很多,但对我最重要的,还是那个告诉我这番话的人。正是因为遇见他,我才能找到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芬里尔没有说话,瞳孔中虽然仍残存着对于陌生人的警惕与排斥,比起最初的模样,已经友善许多。

        江照年失踪前,曾给她打过一个十分短暂的电话。电话那头的男人听起来云淡风轻,和以往那样与她漫无目的地闲聊,在即将告别时,忽然没头没脑地、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了一句:“不要忘记心存善意啊,妧妧。”

        想来他在那时便已经有了必死的决心,林妧从没想过,那是自己与江照年的最后一次对话。

        人类诞生时,固然是千千万万个互不相连的独立个体,因为有着血缘、交际等羁绊才得以汇聚在一起,而在陌生人之间,这种羁绊更多地体现在彼此馈赠的“善意”里。

        在不断传递与延伸的善意中,她逐渐变成“秦昭”,也慢慢学会了江照年的为人处世,说不清是对他们的怀念与挽留,还是种薪火相传的执念。

        可无论如何,正因为遇见他们,那个曾经冷漠自私的小姑娘才终于学会了何为良善与救赎,也才会在这种时候,义无反顾地向它伸出手——

        然后把从他们那里得到的光,又分出一些送给同样身处黑暗的芬里尔。

        巨狼无声张嘴,它想发出声音,却发现多年未曾使用的喉咙干涩一片,全然无法出声。

        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那个人如今怎么样了?你不害怕我,也不畏惧奥丁的报复吗?

        所有谜团都被深深埋在心底,它低低皱着眉,看见眼前的小姑娘也同样皱着眉头。

        她在伤心。

        喉咙里发出沙哑的、类似于安慰般低沉的声响,为世人敬畏的恶狼抬起伤痕累累的前爪,将它轻轻覆盖在林妧头顶。

        它知晓自己的爪子脏污不堪,因而并未真正触碰到她,只是静悄悄停留在近在咫尺的上空。

        这个抚慰僵硬又笨拙,巨大狼爪压下一片沉甸甸的阴影,将她浑然笼罩,林妧惊诧抬头,在看清它的动作后微微愣住。

        大叔说得没错。

        善意果然是不断传递着的呀。

        女孩叹了口气,眼底涌上无边笑意,然后安静抬起手臂,用手掌轻轻抚上芬里尔漆黑的皮毛。

        布满了凝固的疤痕,长毛依旧是坚硬的触感,仿佛永不服输般直直挺立着,和它一模一样。

        巨狼的瞳孔骤然收缩。

        它与外人并非没有过肢体接触,无一例外是单方面的粗暴殴打,而少女的手掌柔软得几乎不真实,让它想起雨后松软的土地,稍稍用力一碰,就会软绵绵凹陷下去。

        它不敢用力,只能慌乱地僵持在原地。然后看着林妧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极大决心般松开手,绕到它身后的那块巨石旁。

        那是捆绑它锁链的源头。

        “诸神黄昏……”

        指尖拂过冰冷的铁链,她神情晦暗地喃喃低语。

        如果一切神明都是冠冕堂皇的谎言,如果这片土地从来不存在纯粹的善与恶,如果所有行为的出发点,都源于嫉妒与权力——

        那她释放这只在传说里罪孽深重的恶狼,也就得到了合理的理由吧?

        身后是铁索碰撞的叮当声响,芬里尔心如鼓擂,不敢回头后望。每一分一秒的时间都显得格外漫长,在漫无尽头的等待里,一道清泠的女声打破沉寂。

        林妧像是如释重负般轻笑出声,字字句句击打在它耳膜:“你自由了。离开这里吧。”

        这一切发生得毫无预兆,就像一场梦。

        它忽然有些害怕,万一梦境陡然破灭,自己再度于无尽绝望中醒来——

        “我只能把锁链从石头上解开,脚上的镣铐需要钥匙,或许在奥丁的宫殿里,我能找到它。”

        林妧仍在兀自说着,芬里尔低俯着身体凝视她,发出一道试探性的呜咽。

        它在祈求她,带上自己一同前往神宫。

        “你的伤势太过严重,万一起了冲突,很容易发生意外。”林妧垂眸笑笑,嘴角悠悠咧开,“如果我能活着出来,一定会回来跟你道别,好不好?”

        用了略显亲昵的语气,无论是谁都难以拒绝。

        于是芬里尔只得点头答应下来,默然偏过脑袋,看向不远处庄严华美的金色宫殿。

        那是统治者身份与地位的象征,以人类数年前神话传说为蓝本,取名为“神宫”。

        万幸这个世界并没有分化出明显的阶级,也没有外部世界宫殿里森严的守卫,前往神宫的路途出乎意料地顺利平坦,没费多大功夫,林妧就翻墙进入了宫殿后花园。

        花园里的景致比外面“枯藤老树昏鸦”的模样好上不少,却因为人迹罕至,平平添了几分死气沉沉的意味。

        林妧调动了十二分的警惕,放轻脚步行走于小径之间。神宫大门紧闭,窗户却是半开,她轻车熟路地翻进大厅,仍然空无一人。

        真是奇怪。

        气氛安静得近乎诡异,不像是正经的住宅,倒像在秘密举行着某种不可告人的阴谋,所以才会如此萧条。

        整座建筑灯光昏暗,窗外渗进的血红色夕阳更是惹人心慌。林妧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终于在地下一层的房间外察觉到一缕格外异常的亮光。

        心有所感,她屏住呼吸向前靠近,当右手慢慢打开虚掩着的房门,整个人不由得愣在原地。

        房屋面积不大,地板上画着类似于六芒星的复杂阵法,正中央则稳稳当当悬浮着一颗莹莹生光的蓝色宝石。宝石被装在玻璃模样的容器里,体型圆润,中间有道格格不入的裂口,像是被刀刃劈砍过一样。

        最让她心惊的,是陈列在房间角落的数个人形骨架。它们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各处,空洞无物的眼眶里看不出情绪,有的骨架相当古老,衣料都腐烂成碎裂,有的年代则相对近一些,能辨认出衣着的模样。

        她一眼就望见了那件深棕色的风衣。

        那是林妧第一次兼职打工后,用工资给江照年买来的礼物。那时他开心得像个小孩,在林清妍鄙夷的视线里笑个不停。

        而现在,它出现在一具伶仃的骨架上。

        嗓子里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身后便响起一阵陌生男音,带着慢条斯理的冷笑,像是猫居高临下地对老鼠发问:“好看吗?”

        林妧忍着眼眶的酸痛,咬着牙后退转身。

        在她身后的男人,应该就是传闻中的万神之王奥丁。

        和故事里一样,这位不苟言笑的老者看上去五十岁上下,一只眼睛由于意外事故报废,有气无力地半垂着。他头戴宽边帽,肩上则是镶嵌着星辰的深灰的斗蓬,让她想起漫漫长夜,永无尽头。

        林妧强忍着哽咽,深吸一口气:“你做了什么?这个屋子——”

        “你应该明白了一些,不是吗?”

        男人语气淡淡,浑浊双眼里看不出丝毫情绪:“这颗宝石汇聚了这个世界的层层能量,当它达到一定限度,积攒的力量瞬间爆发,就能打破时空间隔,让我们的两个世界相连——你看见了,这片土地太过贫瘠,即使成为了领袖,也并不能得到君临天下的满足感。”

        林妧握紧腰间的小刀,沉声开口:“你想支配我们的世界。”

        “我已经厌倦了这里,愚蠢的臣民、四起的乱党,而人类的世界要好上许多,想象有朝一日,我以神明的身份降临于世——”

        他说着兀地沉了脸,用带了怒意的语气继续道:“本来这个计划在千百年前就应该成功,没想到有几个不怕死的人类声称我并非神明,甚至前来神宫进行讨伐。我虽然杀了他们,宝石却也遭到损毁,两个世界的通道就此关闭。万幸,在百年以前我又重新找到了它的替代品,并开始为其积攒能量,结果又冒出一个愣头青。”

        是江照年。

        察觉到她的浑身僵硬,奥丁收敛怒意,如同真正的神明那样低眉陈述:“那是你认识的人吗?就人类而言,他的确很厉害,不仅与我周旋了好一阵子,还趁机用匕首破坏了宝石——好在那时他身受重伤,浑身上下没剩多少力气,否则这一颗也就要白白浪费了。”

        他的口吻平淡如水,听不出情绪波动,却让林妧下意识感到一阵恶心:“那时的他真是凄惨,手臂断了一条,眼睛也差不多全部失明,至于腿,哦,一只脚被我砍断了,居然还能挣扎着爬到宝石旁边,简直像过街的老鼠。”

        “你闭嘴!”

        林妧再也听不下去,抽出匕首向他猛一刺去。男人眼底划过一丝震惊之色,有些仓促地躲过攻击:“你……你的身体里还有别的力量,对吧?以为借助了恶魔的实力,就能撼动高高在上的神明吗?”

        他说罢阴恻恻地勾起嘴角,竟从手中无端化出一把长剑,径直刺向林妧:“我这把剑,可是连恶魔都能杀死!”

        刀光流影,转瞬即逝。林妧正想侧身躲开,却瞥见身旁陡然出现一道熟悉的影子,带着她扑向一边。

        鼻尖传来清新的沐浴露香气,她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抬眸时正对上少年漆黑的瞳孔。

        “为什么……”

        她为了不牵连迟玉,明明把他的血玉放在了家里。

        “抱歉,我猜到你不会随身带着它,于是在挎包暗层又放了一个。”

        迟玉朝她温和笑笑,再起身面对奥丁时,恢复了一贯冰冷的目光:“这是敌人对吧?”

        “恶魔。”

        男人一眼便认出他的身份,眼神玩味地立在宝石前,将其护在身后:“人类与恶魔,居然妄想挑战神明吗?”

        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杀气,少年眉心微敛,听见身旁林妧的声音:“这是北欧神话里奥丁的原型,他妄图通过身后的蓝宝石收集力量,入侵我们所在的世界。”

        “说完了吗?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奥丁轻捻长剑,“宝石外笼罩了能量罩,不打倒我,你们至死也碰不到它——虽然在那之前,你们会死在我的剑下。”

        战斗一触即发。

        两人的速度与身法远远超出寻常人类,饶是林妧也难以插足,如果贸然上前,反而会扰乱迟玉思绪。他不过二十岁上下,与活了千百年的奥丁相比,纵使力量与直觉上占优势,经验却明显落了下风,一时被牢牢压制。

        奥丁所言不假,那把散发着光芒的长剑似乎拥有某种怪异力量,刺中迟玉身体时,伤口并不会像以往那样迅速愈合,不消多时,少年雪白的衬衣上便血痕处处。

        可他却始终咬着牙不发出声音,与对方进行着一次又一次博弈。

        林妧恍恍惚惚地想,原来大家都是这样的啊。

        那些千年前来到神宫讨伐的普通人、来到此地探寻真相的江照年,都曾被所谓“神祗”砍杀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却自始至终坚守着心底的信念,以死亡换取人类的光明坦途。

        他们前仆后继地付出性命,永远伶仃地躺在这座偌大宫殿里。真相却从来都无人知晓,然后在千百年间,牺牲者的名字与存在过的痕迹都被埋在黄土里,随风尘远去,偶尔提起他们,只会后知后觉地说上一句:“啊,那个失踪了很久的人吗?谁知道他到了哪里去。”

        这都是人们浑然不知的事情。

        少年单薄的身形被灯火拖成一条细长黑影,在缠斗中灵敏闪过一段挥砍,手中匕首顺势往上,笔直刺入男人胸膛。在奥丁凄厉的嘶吼声里,迟玉被对方体内陡然迸出的能量击退到角落。

        “迟玉!”

        林妧惊呼出声,脸色惨白地奔赴到他跟前。与她心急如焚的模样不同,浑身是血的少年勉强勾起嘴角,轻轻念出她的名字。

        “林妧。”

        他强撑着坐起身子,漆黑瞳孔里尽是流淌的清澈水流。沙哑声线沉沉响起,决绝而笃定:“我一直喜欢你。”

        他明白今日九死一生,于是在临别之际,终于对她说出这句话。

        可她并不想要这样的告白啊。

        声音全都哽在嗓子里,只有眼泪无声息地狂涌而下。在模糊的视线里,林妧听见他说:“从来没有认真告诉你,抱歉。还记得在俱乐部里,我因为第一次上场竞技身受重伤,有人故意来找茬的时候吗?那时我以为自己一定会没命,可你却忽然挡在我和那男人中央——明明我们俩根本就不熟。从那天起,我就开始悄悄关注你,你虽然看上去不爱搭理人,却会在房间里最小的女孩受伤时帮她上药,也会把食物分给其他体弱多病的小孩,那时我就在想,或许能喜欢上她,其实是我走了运。”

        他说着垂下长睫,伸手缓缓拂去林妧眼底的泪珠,语气里噙着微不可查的笑意:“那天你第一次来到地下六层,恰好进入我所在的房间,说起来幼稚,其实那时的我开心得不得了,当你离开后,用枕头捂着脸,在床上滚来滚去。我每天都在生活区等你,每天都在你不知道的地方远远看着你们打闹谈笑,也每天,都要比前一天更加爱你。”

        他从来没有亲口说出过这些话。

        如果不是经历了欺诈师创造的幻境,林妧也永远不会知道,曾经有人那么温柔又隐秘地爱着她。

        “能遇见你,是我迄今为止最幸运的事情——我最后的愿望,是希望你能带着这份幸运,遇见更多的人。”

        “我不要!”林妧哽咽出声,用力攥紧他单薄的衣袖,“我不要其他人……我只想呆在你身边。”

        “人与人终究是要分开的,我们只不过是,离别得稍微早了一些。”迟玉摸摸她柔软的发丝,温柔热气随掌心缓缓蔓延,“你的人生还有很长,哪怕是为了我和江大哥,也要好好活下去。”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在故事的最后,少年决然起身,低头垂眸凝视她时,留下一袭温柔如夜色的目光:“离开这里,像真正的鸟那样,离开过往的囚笼吧。”

        灯火明灭,人影绰绰。

        在由鲜血与人骨构筑的神宫里,恶魔与神明持刀对立。透过古老的窗棂,能望见一轮残破的圆日,在无边暮色里肆意倾吐血红光辉。

        这是传说的末路,诸神黄昏之日。

        作者有话要说:

        爆 肝 日(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