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沈蔓越的？

    这个问题, 就连他自己都找不到答案。

    或许是因为在学校第一眼见面的时候，这个不守规矩的少女，就在成功进入学校以后, 偷偷站在树林下, 伸手把校服裙子的腰上段给轻轻挽了起来。

    他背着宽大的书包，校服外套在他身上也显得大得不合身。

    贺云山是个很瘦弱的男孩子。

    文弱的戴着眼镜，就像是所有穿着中国式校服的人一样，被淹没在普通学生的海洋里。

    少女穿的是夏季的校服，外搭了一件秋季的衣服。

    真奇怪呀。

    明明是一样的衣服，可是穿在沈蔓越的身上，那就是不一样。

    她有一种盛夏的浆果的味道, 从贺云山的身边经过的时候, 躲过检查后披散下来的长发，都带着风的味道。

    那天报道的时候贺云山没见过这个少女。

    他没印象。

    如果她来过......如果她来过, 贺云山不会没有印象。

    他和所有人一样, 都把自己的目光放在了昂首挺胸往前走的沈蔓越的身上。

    这样的人贺云山不是没见过。

    从进入校园开始, 从步入集体生活开始，贺云山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这一类的人。

    浑身闪闪发光，永远站在人群之中。

    跟他格格不入。

    进到教室, 贺云山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自己的书包, 拿出自己的文具。

    他的文具不多，一支黑色签字笔，一支自动铅笔，橡皮擦, 尺子。不考试的时候, 他就带这样的东西。

    笔刚摆上桌子, 一股冲进荡过来，桌面上的笔摇摇晃晃。

    贺云山伸手在边缘接住往下滚的签字笔，有几分不悦地抬头，然后看见了正站在走廊边和新同学聊天的少女。

    是今天见到的那个。

    裙子很短的，有浆果味道的那个。

    该不会......

    贺云山还来不及崩溃，就见少女走过来，拉开他身边的椅子，丢下自己好看的斜挎包，朝着他伸手打招呼：“你好，沈蔓越。”

    对方大大方方，贺云山却皱了皱眉。

    他的同桌，原来是沈蔓越。

    沈蔓越将他这一瞬间的微妙解读成厌恶。

    她哼了一声，把手伸回来，然后小气地抬着自己的桌子，往窗户边挪了下。

    于是乎这个瞬间，她错过了贺云山迟疑地靠过来的手。

    贺云山就这么目睹着沈蔓越打开本就不大的斜挎包，然后拿出了一堆，神奇的......文具。

    瞅着桌面上的文具越来越多的东西，贺云山沉默了。

    他想，这个同桌可能成绩不错。

    不过他的这个猜想很快就被推翻了。

    沈蔓越的成绩，烂得超乎他的想象。

    这么好看的一个人，拥有这么多花里胡哨他都叫不出来名字的文具，成绩.......居然一塌糊涂。

    贺云山真的很想问，那她买这么多文具来干嘛呢？

    过了段时间，上课的时候，他就知道了答案。

    她买这些文具，就是用来分散上课的注意力的。

    买了一堆本子，就只会埋头抄几个字，还要换着颜色写，涂上荧光笔。

    贺云山看到了自己面前的文具，又看见了自己被写得满满的草稿纸和笔记本。

    只有黑色。

    嗯，他们是不一样的人。

    “喂，小呆子。”沈蔓越给自己的同桌取了这样的外号。

    她也没什么恶意，只是自己身边的这位同桌，油盐不进，像个木头，又想到初见那一天对方的皱眉和不喜，沈蔓越也懒得给他好眼色看。她也不喜欢这样青涩夹生的小男孩。

    她只是看他实在是有些木讷，人还笨，明明有的时候被班上的男孩给欺负了，还只知道闷头沉默。

    连告状都不会的笨蛋。

    见同桌没搭理她，沈蔓越不依不饶地喊：“小呆子，你干嘛不理我呀？”

    贺云山紧握在手里的笔停顿半分，刚刚书写流畅的算术题一下失去了思路。

    笔乱了，心也乱了。

    贺云山抿紧唇，酝酿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这也不能怪他。

    只是他转头的时候，就正好落入沈蔓越似笑非笑的双眼里。

    不知道为什么，少女的眼角染着一丝红，还带着几分闪。她在这个朴素的校园里，永远带着自己的明目张胆又被偷偷暗藏的心机。

    而贺云山把这些心机都看得真切。

    她的唇色，是春天里樱桃的颜色。

    她脚腕上的袜，总是挂着可爱的玩偶刺绣。

    还有她的指甲，不是那种特别明显的，艳丽的颜色，但贺云山看得出来，她指甲的颜色和他的不一样。透着过分的粉，就像是果冻一样。

    心跳空了一拍，世界一下停摆。

    贺云山的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的回答，上课的铃声又把他的话堵在了嘴边。

    沈蔓越不高兴地撇嘴。

    她拿起自己的彩色百乐笔，在数学草稿纸上写上贺云山的名字，然后又画了一个鬼脸，写了呆子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