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爱敬抬手，快速地擦了擦泪，抬头看着他，“有我想好的余地吗？有我做选择的余地吗？”

    “宋卫国，我后悔嫁给你了。”

    如果不嫁给他，她当年在首都找个人嫁了，过着普通的日子。

    虽然鸡飞狗跳，但是丈夫信任她，不会把她当贼来防范。

    更不会张口闭口都是组织，都是大义。

    他宋卫国，无愧于组织，但是却有愧于她。

    这话一说，让宋卫国浑身一震，他慢慢蹲下身子，抱着头，好一会。

    他才说道，“离婚后，家里的所有财产存款，都归于你。”

    “我净身出户，孩子们归我管。”

    肖爱敬沉默了。

    她也想要孩子。

    但是，她却知道，三个孩子跟着她，绝对不是最好的出路。

    就是老宋这辈子止步于政委，那也比跟着她这个什么都没有的良好。

    “都成。”

    这一刻真来临的时候，肖爱敬反而安静了下去。

    不再像之前那样歇斯底里。

    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她站了起来，走到床头旁边的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不再年轻的自己，突然苦笑了下。

    想她肖爱敬，高傲了半辈子。

    她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她从未想过，自己人到中年，竟然会落到离婚的地步。

    笑着笑着，肖爱敬眼泪就跟着出来了。

    这一幕，看得宋卫国心里也不是滋味。

    “如果你后悔的话，那我就选择退伍。”这样，起码一家人是在一起的，日子苦一点就苦一点。

    这话一说。

    肖爱敬猛地抬头看向宋卫国，眼神带着几分凶狠，“宋卫国，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地步吗？”

    连带着收人礼物，都如此顺畅自然，不会带有任何愧疚和自责。

    这话一说。

    宋卫国下意识地看了过来。

    就听见肖爱敬说，“因为，你永远是这样心软。”

    她站了起来，走到宋卫国面前，低头看着她，“如今，我要走了，我在给你上最后一课，如果你在十年前，就拿出现在这个果断，我一旦出手，你就离婚，或许，我们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老宋心太软了，往常她就是犯错。

    对方也只是教训教训，然后做一场思想教育。

    肖爱敬发现，对于她这种人来说，思想教育课没有用。

    得让她痛。

    例如这一次。

    痛彻心扉。

    这让，宋卫国一下子安静了下去，“老肖——”

    他在外面可以心狠，但是他对家人永远心狠不起来。

    这就是周中锋为什么说他，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这也是他最大的缺点。

    就连这次离婚，宋卫国都是思考了许久，甚至，他做了两套方案。

    交给肖爱敬选择，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他都没把自己的事业算进去。

    他算的，只有家人。

    肖爱敬，“我可以离婚，但是你不能再娶，孩子们不能有后妈。”

    有了后妈就会有后爸。

    “我不会再娶。”

    宋卫国站了起来，他保证。

    这话，让肖爱敬彻底没了顾虑之心，她再次回到梳妆台前，“等我化个妆，在去领离婚证。”

    她肖爱敬，争强好胜一辈子。

    就是离婚了，她也要最好看的样子。

    这——

    宋卫国一下子沉默了。

    半个小时后，肖爱敬描了眉，又细又长又弯，抹了口红，原本暗沉的气色，瞬间被提亮了几分。

    只是，那哭了一天一夜的肿眼皮，却是无法消下去了。

    肖爱敬对着镜子看了看，她站了起来，朝着宋卫国道，“走吧！”

    门一开。

    三个孩子差点从门上跌倒。

    原来，宋卫国和肖爱敬谈话的时候，三个孩子都贴在门口，在偷听。

    这冷不丁的拉开门，可不就暴露了。

    肖爱敬低头，看着三个孩子，只觉得心中有千般不舍，万般难过，最后，却只是蹲下身子，抱了抱他们，“妈妈的工作，要去远方出差，往后的一段时间，妈妈不在家，娟娟，照顾好弟弟妹妹知道吗？”

    两个小的不懂，只是抱着肖爱敬的腿，让她不要走。

    但是十二岁的娟娟已经懂了妈妈的意思，她眼眶里面含着一汪泪，“妈妈，可以为了娟娟，不要走吗？”

    肖爱敬强迫自己不去看女儿那哀求的样子。

    她掰开了娟娟的手指，站了起来，“妈妈要挣钱，给娟娟买花裙子，娟娟听话。”

    话落，不去看孩子们是什么脸色，直接出了家门。

    她一走，三个孩子顿时追了上去，“妈妈，妈妈你不要走。”

    “妈妈，你不要抛弃我们——”

    孩子们的哭喊声，哀求声。

    差点没让肖爱敬当场掉头回去，但是她没有掉头，只是朝着前走，那孩子们没看到的地方。

    她已泪流满面。

    她小跑着出去，却没想到，恰巧遇到了挺着大肚子，在家属院散步的姜舒兰。

    那一瞬间。

    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