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的水汽蒸腾弥漫在岸上，这是一个巨大的温泉。 水汽缭绕，视线并不开阔，锦绣犹豫地停了下来。 木婂走了几步才发现锦绣已经远远地落在了后头。不由转身着急道：“福晋还愣着做什么，晚了……” “回去吧。”锦绣突然开口打断她的话。 木婂一愣：“福晋……” 锦绣苦笑：“我们这是在做什么？” 木婂找到她的时候，她还歪在车上看书，就听见木婂焦急地说温泉，还说齐齐阿很有可能来温泉沐浴了，王爷也多半在这里。 她脑子一嗡，就鬼使神差地跟了过来。 这会儿整个人反倒冷静下来。 齐齐阿是他的侧福晋，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不也是很正常的吗？ 在随他从南江返回帝京的时候，她就已经想清楚了，既然已经发生的事那就是不可避免的，何必执拗揪着不放呢？ 想到这里，不由得自嘲起来，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就算真的撞见了……尴尬的也不会是他们，只会是自己。 打定心思，便准备回去。 木婂还想说点什么，就在这时候蒸腾的水汽中突然传来几道窸窣的声响，主仆二人竟是愣在了原地。 很快的水汽里走出几个人来，皆是赤-身-裸-体，其中一个男人还大笑着与身后的人说：“别说，保格介绍的这地方还真好，一路上风尘仆仆的总算好好洗了一下。” 另一个人哈哈指着他的肚皮笑：“张哥你身上的老泥至少搓下来了一斤！” “……”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们也发现了对面的人。 两方人瞬间变得僵硬起来，空气静谧万分。 一道白色的影子飞快蹿到锦绣面前，将呆若木鸡的她和那些赤-裸的守卫隔开，宋煜阴冷的声音便从头顶传来：“滚！” 伴随着踉跄的脚步声水花声和守卫们的哀嚎，温泉再次恢复平静。 她能感觉到宋煜的呼吸很急促，不是因为兴奋，而是愤怒。 妻子看到别的男人的身体，传出去是有辱妇德的。 木婂哭丧着脸，耳根子彤红，张大嘴巴喊了几声王爷，就怯懦的什么也说不下去。 宋煜阴沉着脸送她们回去，待回到车厢，他便一言不发取了帕子，细细替她擦拭被温泉水汽浸透的秀发，做完这一切，才蓦地说了句：“以后别走远了。” 然后转身下了车厢。 木婂都快哭了，懊恼不已：“都怪奴婢，要不是奴婢多嘴非要福晋过去，也不会……” 万一那些守卫传出去，福晋的清誉可就完了！别人会怎么看福晋啊！ 锦绣倒是冷静下来，声音平缓地吩咐她：“不是说王爷狩猎了一只野鸡吗？还不快处理了？” 木婂愣了一下，到底是退下了。 …… 与此同时在齐齐阿的马车内，丫鬟保格正伺候齐齐阿用晚膳。 “守卫们从河里钓上来的，说是感激侧福晋的美酒。奴婢做了鱼羹，侧福晋多喝一些，这段日子总是牛肉干咸菜的，让您受苦了。” 膳食是各自准备各自的，嫡福晋那边有王爷亲自安排。自然，王爷钓上来的鱼和从山上狩猎的野味，全都送到嫡福晋那里。运气好了，能得到嫡福晋那里用不完的野菜，至于其他的那是想也不用想。 想到这里，保格就心疼起齐齐阿来。 一路上王爷都在嫡福晋那里，对嫡福晋可谓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两个人甚至还撇了众人赶几十里的路去品尝美食，来了兴致会去某一处游山玩水一整天。这些，侧福晋是享受不到半分。 同样都是福晋，为什么差别这样大？ 保格撇撇嘴，猛地想起先前的事来，不由得将笑容咧到耳根子：“木婂竟然还真带了福晋去温泉那里，去的时候张守卫他们正从温泉里出来……” 保格捂了嘴，一脸得意：“奴婢先前在外头熬鱼汤的时候，看见王爷阴着脸从福晋的马车离开的。” 齐齐阿懒懒地看她一眼，面上变得严肃起来：“以后不许做这种事！” 保格不以为然：“侧福晋您是不知道，嫡福晋那边的丫鬟每次见到我们都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我们好心好意给她们牛肉干，她们竟然转手就扔到马料里！她们成日都有新鲜的食物，不知道我们就手头这点牛肉充饥，白白让她们糟蹋了！” 对于丫鬟保格的愤愤然，齐齐阿显得很平静，依旧是严厉地敲打：“既然是你送给人家的，要怎么处置都是她们的自由。倒是你，以后不许耍小聪明！” “你以为今日的事就这样简单？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王爷只要随便打听一下，就会知道是你让张守卫他们去温泉的。嫡福晋也不是蠢的，难道猜不到是你在里面做手脚？” 保格一愣，面色微变：“那……那怎么办？万一王爷追查下来……” 齐齐阿狠狠瞪她一眼，口气松泛几分：“追究倒不会。这种事说出来是有损福晋清誉的。王爷纵然知道了也不会追查。倒是你，下次再这般自作聪明，我可饶不了你！” 保格吐了吐舌头，俏皮地眨眨眼：“知道了。” 齐齐阿却没告诉她，她其实早就知道保格在背后动手脚，之所以装作不知道，也是想看看宋煜的反应。 这么看来，宋煜的确是喜欢福晋的，能大度包容成这样，不是十足的宠爱不会如此。 不过—— 保格先前说宋煜的脸色很难看，显然是有不悦的。这就说明宋煜和福晋之间还没有坦然到什么都无所谓的地步，一旦两个人没有穿透那道墙，就还会互相保留。 那么，她就还有机会。 至少现在看来，福晋和王爷还没有好到亲密无间。 这次边塞的议和将会变得十分有趣呐！ …… 云上关名义上是大启的疆域，可是因为这里实在太过偏僻，又是大启北部最荒芜的地段，所以在很长的时间里朝廷都没有问过。 朝廷不管，匪寇横行，再加上周围的游牧小国觊觎这块土地，逐渐的这里就成了最为混乱的地段。但凡是有些实力的都能在这里扎根，厮杀随时都在上演。 这里没有绝对的王者，只要你的拳头够硬就能说得上话。 而这里，恰好也是商贾的必经之路，竟然逐渐在混乱的秩序下衍生出了一座城市。 一座游走在律法之外的野蛮都城。 这里，也是此次议和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