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小夕抽了口凉气，知晓萧炎口是心非的反意，无论她选谁，他都绝不会应允，更何况是，她谁都不能选。

随即她平静回答，“陛下过奖了，那是陛下教导有方，灏王与臻王才得以功德高就；夕武自水音寺出来便是寺尼，不能踏入红尘，入了宫便立了血誓为武，不念七情六欲，永不姻嫁，此些誓言夕武记入心骨未曾忘怀半分，更不能有贪欲攀龙附凤的非分之想。”

大柱后的萧昇紧紧闭上双眼，秋夜的凉风吹来，只觉他面上已凝上一层霜冻。

皇帝又笑了笑，“你既如此想，朕也不勉强。只是朕看来，云雾拨开一层，还一层，乍看以为能见天日，实则还隐着一层，是否那便是你不愿嫁的原由？”

慕小夕抬眸看着皇帝深幽如古潭的双眸，不解，“恕夕武愚钝。”

“朕觉得你仿似一人，一个应该已是已故之人。”

慕小夕内心震慑开来，颤出的寒凉抖了抖藏在袖里捏紧匕首的手。

且不论皇帝是否也与别人般将她看成已故的楚雪言，此时她只想抓住这最难得的机遇，尽早了了夙愿。

慕小夕缓缓抬起袖口，眸中自然酝出了冷光。

恰在此时，隐在大柱后的人走了出来，漆黑的眸子定定盯着慕小夕，却是朝着皇帝道：“父皇，夜已深，该是时候歇息了。”

慕小夕看到萧昇的瞬间，面容陡然煞白起来，双肩已微微颤抖，藏在袖口里的捏紧匕首的手忍不住地颤抖不停，无论如何她也毫无办法在萧昇面前杀了萧炎。

皇帝又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慕小夕的袖口，再看向萧昇，“看你如此着紧，朕本还想与她多下两盘棋子，你看你一出来便把她给吓住了，不若你来陪朕下吧，夕武这便退下歇息吧。”

萧昇拧了拧眉头，“父皇难道今夜要宿在此处不成？”

“没错，朕今夜，便宿在此处！”

萧昇瞥向慕小夕，淡淡，“你退下吧。”

慕小夕紧紧咬着下唇，强忍住不甘的泪水，轻喃，“夕武告退。”

秋风萧萧，纱幔依旧翩飞，一袭水蓝身影缓缓登下塔阶，遥望如旧朦胧的夜空，眼中水雾愈渐浓厚，最后归为一滴滴晶亮滑落眼眶。

－

更声已过。

慕小夕辗转难眠，红肿的双眼冷冷地盯着头顶的纱帐，眨眼间留下了清冷的泪水，咬咬牙，慕小夕暗自下定决心。

“父皇，三哥……今夜，瑛儿便替你们了此结，哪怕是鱼死网破，瑛儿完事后很快去便寻你们了！”

慕小夕缓缓坐起身，恰好映在窗外洒出的幽凉月光下，凝结了她本就冰极的面庞。

很快便穿上一身黑衣，带上黑色面罩，别上无影针，袖中的匕首，腰际的长剑。

一切就绪，她冷冷抬眼便看去若辉塔的方向。

风呼喝在耳边，盘在慕小夕跃过一座座屋檐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