伫立在桂花林里一动不动的慕小夕眼神飘忽，她望着探在她眼前的一枝桂花出神，脑里还在萦绕着多年以前三哥对她的那一句，“十二妹，可还满意此礼？”

岁也蹉跎，命也蹉跎，花仍在，人已逝。

“夕儿。”

不知何时来到慕小夕身旁的皇帝一声轻唤，拉回了浑浑噩噩中的慕小夕，

“父皇？”

皇帝看了一眼慕小夕，“夕儿觉得此处桂花景致如何？可还满意？”

一时间，皇帝此句“可还满意”重影入慕小夕的脑海里，一时间楞得盯着皇帝呆了半晌。

“怎的了？夕儿不喜此处？怎还掉泪了？”皇帝走上前眯眼问她。

慕小夕瞬时惊醒，忙低下头，“夕儿只是被此处之景动容了，父皇莫笑夕儿。”

皇帝微微一笑，“多情易受牵制，多情也易生幻想，夕儿你也诵过经念过佛，应知此理。”

见慕小夕微怔，皇帝补充道：“有时候，情为刀，念为箭，夕儿可知为何？”

慕小夕敛去了神色，平静了心情，“父皇请说。”

皇帝转过身背对她念道：“佛祖有句话，‘一切众生皆因一念无明，姻缘假合虚妄不实，依惑造业，依业受报。’姻缘聚合、一切虚妄不实的假象，都是由自己的错觉与妄想过于执着而生。夕儿当知过于执着云烟过往，逆潮而上，势必定会遭受轮回反噬。”

慕小夕微微一怔，细细探着皇帝的话中之意，捏紧了袖口。

皇帝再度转回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感受到了她瞬间的僵硬，他笑道：

“朕此番话对一个女儿家的人来说是重了些，可夕儿你与寻常女儿家不同，你此前背负过什么朕并不想去管；如今你已成为大梁国的璟雯公主，又有非常人所能之举，连朕一些皇子都不如你，朕也只当成是教导皇子门对你说出此番话了，望夕儿你能明白朕的苦心。”

慕小夕福身行礼，眉眼已宁静如初，“夕儿谨记。”内心却仍是一派澎湃。

她抬头对视向皇帝冷沉深幽的眸光，桂花林间却偶然散出一丝熟悉之感，然而这熟悉之感未达心口，便被她根深蒂固的仇恨所掐灭。

她还没知晓三哥入魂之时，曾无时不刻想着一刀刺入此人的心脏，如今从她记忆里抹灭了那段寻三哥入魂之事，复仇之心仍在，今日，她藏在袖口里的手又跃跃欲试起来。

慕小夕扫了眼隐藏在林中不远处的紫衣护卫们，淡淡道：“父皇，今日父皇难得陪夕儿来赏花，既然父皇也觉的赏花太过娇气，那父皇来此可还有别的安排？”

皇帝爽朗一笑，从容不迫，“夕儿果然是一点便通，与滢儿着实不一样。不过滢儿性子娇急了些，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与夕儿你还真是大不相同，若是滢儿在此，便不会如此问了，指定会是由着她的意思走。夕儿你性子也倔，只是会遇强则更强，遇软会更软，也不是太妙。”

慕小夕叹道，“滢妹精灵讨巧，夕儿却没她这般讨人喜，刀剑拿得多了，便不招人喜了，如此也不甚好，也不知父皇是如何看的？”

皇帝再笑，“巾帼有巾帼之举，娇娥亦有娇娥之媚，皆是朕之宝！朕得有你们两位公主，甚是欢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