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质问过后。

萧佟再吸了一口气，沉凝向她，“当年左太尉也是认出了你的身世，才被你杀了的吧？所以那时的你奋不顾身去卢牙谷，只是为了杀害左太尉，并非是为了救出五弟，对否？”

慕小夕声音已微颤，然而语气却是坚定，“左太尉的确是认出了我，也是我杀的。但我也的确是为了救五哥才去的卢牙谷。”

萧佟重新躺回椅凳上，盯着低眉望地的慕小夕，片刻后，低沉道出最终的决定，“不错，所以如今除了我与南泽，还未曾有旁人知晓你的身世。如此也正好，你还做你的璟雯公主，小瑾往后便留在东宫好了，她可以与小宸一起作伴读书学识。刘轩的事，还有你的事，由我来封锁。”

半晌，他续道：“而你，继续与南泽成婚，且，往后不许再接近五弟，也不许让五弟知晓你的身份。若是违了此意，小瑾便也活不成了。”

慕小夕眼眸瞬时蒙了层结冰的水雾，让她看不清脚下淋淋的血刀。

卞南泽知晓她的身世时，她首先反应的便是要杀了他，但她杀不了卞南泽，也只能倚靠他寻入魂的三哥。

然而此时萧佟知晓了自己的身世，仍是杀不得。

她只觉无助的悲凉侵蚀着自己的每一寸肌肤，侵入骨髓，她无法对萧佟动手，无法摧毁三哥入魂的身体。

此时，只能任凭已知晓自己最隐秘身份的萧佟摆布。

慕小夕低着眉，半边侧颜隐在暗中，“大哥，我对五哥的心是真的，并未含一丝欺瞒，我也并无加害他的心。”

萧佟声音冰冷，“你的真心便就是加害他的利刃！”

慕小夕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稳，“倘若大哥只是不想我与五哥靠近，那我可以带着小瑾离开京城，永远不再回来。”

萧佟扭头看向慕小夕，“你敢！你休想离开京城，也休想带走小瑾。”

他不让慕小夕走，他要留她救活楚雪言。

－

翌日，浓云遮掩了初升的日头，洒入阴沉冷光铺在阮府的每一处角落。

翡翠园处处摇曳着冷梅的清香，如雨落下的片片花瓣打慕小夕僵硬的身上，而她浑然不觉，只盯着一间寝房发愣。

正是那间寝房，慕小夕曾对萧昇说要拐他去一处世外农舍，虽然萧昇当时并未信她，却也未拒绝。

那时的他，眼中生出了炫目的熠熠光芒，挑高眉头，嘴角含笑，清隽的面容柔成甘饴，甜入了她的心底。

一阵凉风将眼前幻影吹散。

卞南泽踱入园中，替她拍落鬃发及肩上的花瓣，接过慕小夕手中的包袱，盯着她冰冷而哀伤的双眸，道：“车已备好，该启程了。”

慕小夕转过身迎向卞南泽的目光，清冷的面容已幻化成无波古潭，“陪我演一场戏。”

卞南泽低着头看向她，“给何人看？”

慕小夕低下眼睫，掩住眸中的落寞，“萧昇。”

卞南泽笑了笑，“若让他信，谈何容易？”

“你只顾演好，便好。”

回宫的路上，卞南泽与慕小夕坐一辆马车内，萧佟则与曼瑾与楚予宸坐一辆马车。

定州与京城建康不过四百里的行程，两日便能回到建康城。

一路上，马车行驶不疾不徐，慕小夕也只有到了夜间入住客栈才能见到曼瑾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