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雪言低下眉，压下心中的震惊，冷淡了一脸，扬起下颏，语气也透着冰冷，“齐和帝想要我做什么便直说吧？”

萧之仲手指仍旧敲击着几案，声音轻淡，“无需你做些什么，你只要把自己照顾好便是。”

楚雪言勾起一抹讥笑，“齐和帝之意，是要我好好保重沐琦长公主的身躯对吗？”

萧之仲不置可否，撇头看向一旁，却仍旧只轻轻地吐出，神色淡若清风，“不只。”

楚雪言完全探不透萧之仲面上的莫测，他与卞南泽在下局时的莫测不一样。

至少卞南泽布局时还会与自己笑，他的笑虽然诡异，却是真切的笑。

然而萧之仲面色凛然，面对自己时，毫无任何和悦之色，也无任何愤怒之色，让楚雪言不禁又生出了心惊胆战。

楚雪言再度压下莫名的惊慌，“还请齐和帝明说，如今我也是刚醒来，脑子不太好使。”

“不好使就对了。”

楚雪言讶异，“什么？”

萧之仲看向她，“还是不懂？”

楚雪言挑眉。

萧之仲微微勾了勾唇，却无任何笑意，“吃好，喝好，穿好，睡好，如此明白了吗？”

楚雪言自嘲地笑，只知自己是要被萧之仲囚禁起来，“敢问齐和帝，是想将我囚禁在何处？”

“灵隐寺。”

楚雪言脸色微微一变，想起了启灵那空灵幽眸晕染的疏淡光辉，以及几乎让自己魂飞魄散的可怖的安宁。

萧之仲看到了楚雪言的神情，仍旧淡淡，“放心，灵隐寺会照看好你的，不会驱你。”

他站起了身，负手在后，“我要去上朝了，你且先在此处候着，待会儿便会有人来领你。你且记住，莫要想着逃走，那都是无用功的，只徒增了你和你弟弟将要面临的危险。还有小宸在我这处也会被护得周全，你无需有任何担忧，好好在灵隐寺待着吧。”

楚雪言低着眉，只看着他宽敞衣袍扫着落地的积雪，迈出的脚印步步沉甸，步步坚毅沉稳。

萧之仲未曾再看一眼楚雪言，迎着腊梅的晨光，走出了殿堂。

萧之仲走远后，楚雪言站在殿堂内，看着殿堂外不远处围满一圈的紫衣护卫，归属于当朝圣帝当朝太子的紫衣护卫，她不禁冷笑起来：

萧之仲，你不过也是在利用别人的身份，才得以暗中驾驭权谋罢了！

她闭上眼，回想生前自己曾有一面之缘见到的那高高在上威霸四方的齐和帝萧之仲，如今不也是屈尊他人之躯，不过是蝼蚁暗自偷生吗？

如她这般，也是生不得生，死不得死的之人。

如此想来，楚雪言顿时也不觉得自己有多悲惨了。

因她并无萧之仲那般要颠翻天地的压力，人愈是眼界越高，愈得煎熬常人所不能忍受的卑屈，失败后便会跌得愈是惨烈。

他让自己吃好，喝好，穿好，睡好。

那么她也便轻松地如他所愿，悠闲地霸占着他亲妹妹的身躯，好好地看着他如何地煎熬自己，如何地锤炼自己去逆天，再如何地跌入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于是，楚雪言扬了扬眉，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几位寺僧及几位护卫，做好留在灵隐寺的北窗高卧姿态，淡然看待天下混乱干坤便是。

“贫僧是来接璟雯公主的。”一个小寺僧站在楚雪言面前恭敬地行礼。

楚雪言瞟了一眼楚予宸离去的方向，便跟着寺僧而去。

再过两日便是天监七年，离齐国殒灭便过去了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