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首场雪来得格外的早。

秋末方卷走树枝最后一批枯叶，甫一入夜便从苍穹黑幕中落下铺天盖地的漫天飞雪，不一会儿便落得满山银装素裹。

密密麻麻地，处处皆裹上一层皑皑冷意。

冬寒料峭，雪虐风饕。

兰芷府里，火炉烧得很旺，却掩盖不住阖府的萧条，孤零零地坐落在漫山的飞雪当中。

一处静谧了一整个月的园子突然传来侍女的惊呼，“公主醒了！公主醒来了！”

呼声响破翻飞雪花的夜空。

慕小夕浑浑噩噩中醒来，便听到屋外的狂叫声，不禁皱了皱眉。

她想坐起身，却感觉全身仿若被掏空了一般，四肢也毫无气力。

她张着嘴想唤人扶她起身，却看到虚掩的门打开，透过朦胧的屏风，看到一袭绛紫红衣的女子入了屋内。

那女子的脚步轻盈，身形窈窕，却映在慕小夕刚刚醒来还未曾凝聚神智的眼眸里，分外地刺目。

待女子跃过屏风走近床榻边，慕小夕终于看清了女子的脸。

终于凝回了神智。

她蓦地一震，瞳仁紧缩，屏息了半晌，才从沙哑的嗓音中发出声音。

她低喃地问道：“雪言？”

一刹那间，慕小夕还以为入到了那漫天飞絮的梦境。

然而看着眼前楚雪言的面庞，以及不断刺激她神智的寒意。

她清醒地认识到，面前的楚雪言，像是真实的楚雪言。

楚雪言嘴角含着浅浅淡淡的笑，眼眸却如同梦境中见到的那般凄美哀凉，然而她的面色却比梦境中见到的要红润许多。

像个活人的红润。

楚雪言坐到了床榻边，将慕小夕扶坐起身。

她并未看向慕小夕错愕的双眸，只低垂着眼望着慕小夕发白的手指，轻声问她，“渴么？”

慕小夕身子一颤，清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瞬间醒悟到她此时确确实实并不是在梦境中。

她感受到了楚雪言手的温度，感受到她近在身前的呼吸及心跳，以及属于她自己的身体的鲜活。

霎时间，崖壁的冰洞，冰台的寒冷，一条条细沟里的血，还有那八角深洞里冒出的魍魉煞气……

一幕幕如同刮来的暴风瞬间扫荡了慕小夕仍在怔忪的脑海。

她经不住如此的冲击，身子晃了晃，起伏的胸口终于晕出了些许气力，说出接下来的一句话，“你，活过来了？”

楚雪言抬起眼眸，望向慕小夕猩红的双眼，“嗯。”

慕小夕瞪大了眼，想起了一件重要的问题，“萧昇呢？”

窗外呼过一阵冷风，带来几许凉意缠绕在烛台便，几乎将摇曳的火苗吹灭。

慕小夕怔怔地望着眼前鲜活的楚雪言，等待她的答案。

却只见她再度低下了眉眼，风轻般吐出两字：

“死了。”

这两字，重重敲击着慕小夕的心底，沉入低谷。

又一股沉沉凉意袭来，慕小夕瞬间被沉重的苍凉压了下来，压得她昏天暗地。

“不------！”

卞南泽急急踏入屋内的同时，便看到床榻上，慕小夕正用苍白的手指在掐着楚雪言细白的颈。

而楚雪言却毫无任何反抗，僵坐在原处不动，面上也无任何痛楚，仿佛任由慕小夕掐着她。

他急忙跑了过去，轻易便掰开了慕小夕无任何气力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