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夜半(2 / 2)

但康由校可不是在跟郑芩交易,他选择的合作对象,是郑芩的三弟,名叫郑容。郑容和目光长远且心性平和的郑芩不同,他是个急性子。在眼看着大哥将荫封主动舍弃之后,郑容和郑芩大吵了一架,其后着急上火之余,便与康由校搭上了线。

郑允的死在康由校的计划之内。

只是整个计划中,唯一的纰漏是,神出鬼没的诡魇还真来了涪州。

诡魇的杀人手法是唯一一个能被郑家人看穿的,因为郑芩的二弟郑昂就是死在了诡魇手里。所以康由校想将郑允的死状伪装为诡魇下手的样子,从而将郑家人的视线引到诡魇身上。

然而此时诡魇亲至,些许的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的怀疑,更何况是杀人了。

毫不意外的,郑允死后不久,诡魇就察觉到了康由校行踪的异象,以其敏锐的洞察力,在几个时辰内就找到了郑允。

当时的诡魇是想要将郑允的尸体处理了,免得平白为将来带来什么事端。可就在他刚下手不久,仅隔着一道屏风的对面传来些微的动静,而官府的官兵已经到了客栈外头。

是了,如果沈娇娘和姜越之能去拷问客栈的伙计,就能清楚官府的人是在他们报案之前赶到的,就好像是预感到了客栈里会发现命案一般。

所幸,虽然诡魇称为了康由校计划里发生了变化的一环,但一切到底还是照着康由校的设想推进了。

姜家人误以为是诡魇动的手,第一时间就派了人过来找康由校,让他将诡魇杀人的痕迹处理干净,不能让郑家人发现郑允尸体和诡魇的联系。

而另一方面,诡魇在发现郑允尸体的异样,又没能迅速处理掉尸体之后,便只能藏在暗处,等看康由校到底是在打什么算盘。

可惜康由校始终都没有表露出什么任何背叛的痕迹。

他就像一个真正不知道郑允遇害真相的府官一般,奔上奔下地为查清案情原委,和还诡魇一个清白之间努力着。

郑家人到时,郑容在列。

在走近郑允遇害的房间之后,便是郑容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随郑容一起到涪州的,还有郑家的四位宗族叔叔,以及三个同辈的旁支。一行人中,只有郑容是嫡支的,自然也就是由郑容来当家做主。

郑容引导着其他人将房间里的种种异象与昔年郑昂身死时的情形相关联,等到下结论时,郑容又假作严谨,请其他人明日看过郑允侄儿的尸体,再做定论。

沈娇娘听完,虽然对姜家人仍就不甚了解,但起码已经清楚姜家和刺客楼是脱不开干系的。

而姜越之那头,可以说是收获颇丰。

他一路跟着诡魇左兜右转,就在他都要以为自己是不是已经被发现时,诡魇终于停止了无意义的绕圈子,最后进了一家青楼。

二楼雅间里,诡魇一人独坐,身前的粉色屏风之后,跪坐着一个衣袍半解的姑娘,正媚眼如丝地弹着怀中琵琶。

一曲毕,姑娘施施然起身,扭着腰肢就坐到了诡魇的身边。

“今日爷怎么来得这么晚?”那姑娘显然是与诡异有些熟悉的,起码应该是熟客了。

诡魇仰头一口饮尽杯中烈酒,随后单手伸到姑娘的胸脯上,揉搓了一把,说:“爷今日本是要杀人,但那群老顽固总是要爷忍着,这个不可杀,那个不可杀……”

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只会一种杀人的法子。

这些年在刺客楼里,诡魇杀人无数,因此结下的仇家也是无数。大部分仇家都能看死相而认杀手,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如今不被允许动手的原因。

也不是没想过有意遮掩,但其中的难度只有诡魇自己知道,一个人,一个习惯了用某种手段杀人的人,想要改变或隐藏,是非常难的。

“爷莫气。”姑娘听着恩客说杀人,也不怕,脸上依旧是笑意盈盈的。她柔弱无骨地攀附在诡魇的胸膛上,纤细嫩白的手一点点探进诡魇的衣袍内,上下游走。

不多时,两人就滚做了一团。

而姜越之也就是趁着两人兴正起时,突然揭瓦而下。

“啊——”那姑娘突然看到有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当下双手掩着胸口,惨叫了一声。她本是坐在诡魇的身上的,这一惊,整个人便沉沉地坐了下去。

诡魇的脸色从白转青,复而从青转回了白色。

他目眦欲裂地看着姜越之,还没开口,姜越之的剑就已经先将诡魇的双手给砍了。

姑娘见了血,两眼翻白地软倒了在一侧。

“姜家和你,有什么关系?”姜越之俯身给诡魇点了止血的穴道,接着又喂了两粒益气补血的药丸给他,冷声问道。

姜家的人,就没有不认识姜越之的。

然而诡魇从没想过自己会以这种形式与姜越之见面,何其屈辱啊!他一口血喷出来,怒道:“姜越之,你这个贱婢之子!”

“不说?那我们就慢慢来,反正长夜漫漫。”姜越之身手敏捷地避开了他那喷溅出来的血,随后瞥了一眼因为姑娘软倒,而从姑娘体内泄出来的东西,脸上神色未变。

大约是自小就被老皇帝阉了,姜越之对于男女情爱总是不甚了解。那一世,在遇到沈娇娘之前,他从不曾对一人有过如此强烈的渴求,无关身体,无关情欲。而重活一世,他见了太多,也悟了太多,再看着沈娇娘时,他内心生出便多出了一丝十分陌生的欲望。

那是什么样的情感,姜越之清楚,但他并没有任由着那股情感肆虐。相反的,他从不在沈娇娘面前展露出分毫,他觉得自己恶心,亦害怕娇娘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