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王家馥郎(2 / 2)

王家在明面上对朝廷百般忍让,如今王诩一把年纪,更是为了朝廷直接亲手斩杀了自己的儿子。这时,李绩若还是不近人情的将王诩给扣起来,严查王家,那么世人就要指摘李绩不仁了。

尤其是在这种事情。

西北战事初传捷报,李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长安城里的一点风言风语,去扰得边境将士心中忧虑丛生。

“王诩这个老狐狸,算准了陛下不敢在明面清算王家。”姜越之有些恼怒地说道。

平陵点了点头,蹙眉说:“王诩是从相州抵达的长安,一路上以泪洗面,到宫门口都没有停止流泪,他这把年纪,做这样的姿态,陛下没有选择。”

“王馥呢?他作为长子,这个时候怎么没有跟在王诩身边?”姜越之又问。

这就是平陵要找姜越之出来商议的问题了。

“我们的人至始至终都没有见过王馥,陛下觉得,王家内里绝对已经分裂成了两派,王馥可以成为那个破局之人。”平陵说完,又取了一封信出来,说:“据不可靠的消息称,王馥到了恒州,身边全是王家雇佣的兵丁,守卫极其森严。”

平陵口中的不可靠消息,指的是从流民帅嘴里买来的消息。

但无风不起浪,如果王馥当真被拘禁在某处,始终不得脱身,也就传不出这等有鼻子有眼的流言来。

于是姜越之点了点头,说:“恒州要去,但沧州也要去。陛下可有望沧州调人?”

“已经派了荀阙过去,眼下已经已经抵达沧州了。”平陵说完,把信放在姜越之的手上,继续说道:“但是有些奇怪的是,荀阙进沧州地界后,就与我们失去了联络,所以至今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

姜越之一共在小院子里停留了一个时辰。

他与平陵就后续的联络问题再做了些微的调整后,递了一封由沈娇娘起草的密信给平陵,嘱咐道:“王诩十有八九是因为我们要去沧州,才会手忙脚乱的大义灭亲。在沧州,必然有着一时半会儿掩藏不掉的痕迹,所以……”

沧州必须要去。

而恒州也不能拖沓了。

“如此,平陵你带兵去恒州,如果王馥当真是在恒州,那么凭借你手上的人马,救一个王馥出来想必是绰绰有余的。”

姜越之嘱咐完就离开了。

平陵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十分为难地嘟囔道:“我是有人,可主子让我保护你们二位祖宗啊——”

所幸,平陵也没有犹豫多久。

因为随后姜越之等人的马车就已经出发离开许州了,且走的路十分刁钻崎岖,如平陵这种带了大量人手的队伍,根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跨越。

是以,平陵也就顺其自然的领着手上的这些人转道去了恒州。

要说这王馥,倒也的确是在恒州。

不过和平陵想的不太一样。他并没有被拘禁,也没有被虐待,唯一一处令他不太满意的是,他四周都有眼线,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梳着妇人发髻的李胥端着食盘跨入堂屋里,她将鸡汤搁在王馥面前,随后轻声问道:“夫君,我们要在恒州待多久?听说西北已经告捷……外面是不是很快就要恢复安定了?”

王馥一手横搭在椅子上,另一只手伸过去拨了拨汤碗里的瓷羹,说了句:“在恒州待多久是我能决定的吗?夫人还真是爱开玩笑。”

他抬眸去看被挤兑得红了脸的李胥,复而叹了一口气,说:“李绩的本事要远超你的想象,所以你也不用去为他担心什么,要担心……不如担心王吉狗急跳墙,会不会先手把我们做了。”

虽然王馥被留在恒州,并没有被禁足,但他依旧无法顺利获取外界的消息。所以王吉死了这样的事,传不到他耳朵里。

李胥的脸色猝然黯了下去,她拂袍坐在王馥身边,将汤碗往王馥面前推了推,柔声道:“是我不好,不该提这档子的事,夫君不若先喝一口汤吧。”

王馥将瓷羹放下,转头问李胥道:“夫人为什么会突然提起离开恒州一事?难不成夫人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

往常李胥就算是对眼下他们的处境十分担忧,也绝不会说出这等没头脑的话来。她既然敢说,想来是听到了什么外头的消息。

“是。”李胥比了个嘴型,倾身贴在王馥身边,唇瓣挨着王馥的耳朵说道:“我听厨房的下人说,王吉死了。”

这四个字宛如炸雷一般炸在了王馥的心头。

他忽而大笑,又转瞬间冷静了下来,将碗中鸡汤一饮而尽之后,对李胥说道:“我就知道,姜越之和沈清羽这两个人不是什么草包。”

这一句话,他甚至没有避着外面的眼线。

李胥却摇了摇头,轻声说:“不是他们二人杀的王吉。”

起身欲往外走的王馥一愣,转身问她:“那是谁?”

“是老爷……”李胥拂袖起身,轻轻地吐出了三个字。

爹?

果然——

果然王吉不可能是一时意气!

王馥几乎是立刻就想通了里面的关窍,他握拳在身侧,于堂屋中来回踱步,口中低喃道:“是了,我说就王吉这个蠢货怎么可能有如此胆识,怎么可能在短短三年之中拉扯其这么大一支军队……”

原来早在最开始,他的好父亲就已经参与到了其中。

说什么下任家主交给他,说什么自己要退隐,实则是将他这个靶子推到台前来吸引视线,自己则在幕后做那个暗中操持的人。

越想,王馥便越是怒火中烧。

他忽而抬手按在心口,脸上由红转白,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夫君!”李胥忙捏着帕子奔过来,一面扶着他坐下来,一面帮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若是知道夫君会如此动怒,我、我、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的了。怪我……怪我憋不住话……”

“你不说,这消息也迟早会传到我耳中。只不过,那个时候我是死是活,就得看我那个好父亲的恩慈了。”王馥冷笑了一声,嘴唇因为染了血而格外殷红,“他好谋算啊!亲儿子也能当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