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阳光透过窗棂铺洒在卓文清的身上。疼，酸疼。 艰难地伸出胳膊，试图撑起身子，无奈身子是这样沉重，酸痛。 几次尝试失败后，卓文清重重地倒在床上。 目光投向四周，这是一处精美的宫室，宫室内的摆设都极尽奢华，自己身下的大床和被褥也是华美无比。这样的宫室绝不是普通宫女能休憩的。 就在卓文清思虑的时候，一个年迈的老嬷嬷走了进来，老嬷嬷的身后跟随着数个年轻的宫女。 卓文清再次欲撑起身子。 “你这孩子，快快躺下，可是动不得，动不得。”老嬷嬷慌张地走了过来，安抚地按住了卓文清。 “嬷嬷，这是哪里？”卓文清嗓音沙哑地问道。 “这是寒清馆啊。”老嬷嬷说道。 “寒清馆？”卓文清愣住了。 兰池宫大大小小的馆舍的名字，自己都是熟知的，就是庞大的王城内的众多宫殿内的众多馆舍，别苑的名字，自己早在入宫规训时就已经背诵过。但是，别说是兰池宫，就是这庞大的王城，哪里有寒清馆呢？” 看到卓文清一脸困惑，老嬷嬷微笑道：“寒清馆是步高宫的一处馆舍啊。” 卓文清心下一惊，步高宫不就是位置在临潼的王宫吗？平日里，王上们素少到这偏僻的王宫。 “你且放宽心，虽然这里地处临潼，但这里吃食用度都比王城内的宫女用度宽裕得很。况且——”老嬷嬷有些犹豫。 十二岁的卓文清急切地抓住了老嬷嬷的手，焦急地问道：“是，是——” 老嬷嬷点了点头，回道：“绾夫人吩咐咱们要好生照顾你，不可安排杂事与你做，你且在这寒清馆里安然养伤。太医们昨日和今日都来过，用的药啊，都名贵的很。” 目光望向跟随在老嬷嬷身后的几个宫女，聪慧的卓文清明白过来，自己被绾歌安排的人“软禁”了。 双目低垂。 “明日就是殿下和绾夫人的大婚大典的日子了，是不是？”卓文清问道。 “是啊，这王城里可是热闹得很，咸阳城啊也是车水马龙。这样排场的大婚大典还是几十年前，华阳夫人初入王城时才有的。 绾夫人小小年纪，就得了殿下的真心，一飞冲天，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老嬷嬷感叹道。 扭头看向跟随在身后的几个宫女，老嬷嬷道：“这叫做齐华的丫头啊可是绾夫人重视的人儿，你们且要细心照顾。” 众女朝老嬷嬷俯身，恭顺地说道：“嬷嬷放心。” 卓文清透过窗棂望向宫室外，天蓝蓝，树影婆娑，然而那一道道闪亮的寒光正是一个个神情严峻的兵士们手握的青铜长戟反射的太阳光。 自己被绾歌安排的人“软禁”了。 …… 桃红阁。 一百个小宫女欢喜地跑来跑去，人人手中抱着一个锦缎的包袱。 “绾夫人真是人心善良，即便是登高位，也不忘咱们这些昔日的小姐妹。”一个小宫女欢喜地说道。 另一个小宫女紧张地说道：“薄荷，不要乱说话，再也不要提‘姐妹’一词。” 被叫做薄荷的小宫女惊惧地低头。 是啊，虽然昔日同为新进宫女，但如今却是天上和地下，再不可提起往日的一切。 “绾夫人真是善良，竟然给我们每个人这么多精美的衣裳，玉镯。”白怜打开包袱皮，看着里面的精美衣裙和玉镯，感激地说道。 “还有这盒精美的点心，你为何不说？咱们每一个人都是有的。”青桔举起一个点心木盒，说道。 就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欢天喜地时，穆连云走了进来，大戒尺重重地击打在一床榻上。 众女畏惧地放下手中的包袱，慌忙列成两排长长的队伍。 韩容韩嬷嬷在掌事姑姑梳雪、百香、约素、姜玖、浅笑的陪伴下，在几个宫女的相随下，步入桃红阁。 缓步走在众女中间，韩容韩嬷嬷边走边仔细地查看着每一个小宫女的仪容。 良久，韩容韩嬷嬷停住了脚步，环视众女，异常严肃地说道：“明日就是太子殿下和绾夫人大婚大典的日子，绾夫人宅心仁厚，除了派人来赏赐了你们每人一份厚礼，更向大王和太子殿下请求，允许尔等明日去观礼。” 看到众女人人眼眸中露出喜色。 穆连云故意重重地清了清嗓子。 “明日出席大婚大典的除了大秦王室，更有和大秦王室有着姻亲关系的楚国王室。除了秦楚两国王室的人，各国诸侯和使臣，大秦的王侯将相，皆会出席。 尔等要恭顺谦卑，遵守宫中的规矩。万万不可出了差池。轻者掉脑袋，重者会被灭了九族。”韩容韩嬷嬷异常严肃地说道。 原本欢喜的众女畏惧地倒吸一口冷气。 穆连云看向众女，道：“莫要以为自己可以任性妄为，有一人出错，怕是尔等都将悉数并罚。即便是我，也会连同受罚。” 众女不敢言语。 韩容韩嬷嬷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掌事姑姑梳雪、百香、约素、姜玖、浅笑等人跟随其后，步出桃红阁。 穆连云看向众女，忧虑地点了点头，随即走出了桃红阁。 待确认穆连云和韩容韩嬷嬷等人彻底走远后，众女瘫软在地。 “哎呦，我这腿软啊，我好怕明日会出错。”曼霜畏惧地说道。 白怜看了看天色，道：“还是齐华姐姐最妥当，被绾夫人送出王城疗伤，不用观礼大婚大典。不观礼也就不会出错了。” “哼——”十岁的青桔重重地跺脚，不满地说道：“你们都怎么了？你们可是忘记了绾歌姐姐曾是我们的姐妹？明日是她大婚大典的日子，你们不想着去祝福吗？绾歌姐姐登高位也不忘记我们，分赏了我们这许多衣裳和吃食，甚至每一人一个玉镯。 若不是记挂着我们，绾歌姐姐又为何会给我们机会去观礼？” 璎珞安慰地拍了拍白怜的肩膀，说道：“我们都小心些不出错，便是。” 一人嗤笑一声。 众人望去，却是素来心高气傲的柳清颜。 “一个小小的观礼，尔等就畏惧成这样，那若是更大的场面，怕是都要尿了裤子了。”柳清颜轻蔑地笑道。 “柳清颜，你在说什么呢？”青桔义愤填膺地呵斥道。 柳清颜俯身看着比自己矮一头的十岁的青桔，骄横地说道：“我在说尔等都是奴才的命，登不了大雅之堂。” “柳清颜，同为宫女，你竟然说出这样伤情面的话。”璎珞不悦地说道。 冷哼一声，柳清颜撇了一眼璎珞，嘲弄地说道：“我有说错什么吗？难道不是吗？尔等连一个观礼都不敢出席，难道不是鼠辈之命吗？” “你也不过是一个宫女。”红芷不满地说道。 长长的袖袍高高举起，柳清颜环视众女，面部扭曲地冷冷道：“我命在我，人定胜天，谁说一个人生下来就注定了要做奴仆？” 众女吃惊地望着柳清颜。 猛一甩袖子，柳清颜嘲笑地望着红芷。 “我有说错吗？楚王妃？” “你——”被识破真心的红芷又羞又恼的望着柳清颜。 娇笑一声，柳清颜转过身子，提起长裙朝远处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