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宫女走了过来，将宫女荷花按住。 颜夫人望着绾歌，恼恨地说道：“妹妹，这是凭空生的哪门子火？我的人是哪里做错了，你说出来，别说是塞几个豆子，就是立即将她的脚切去，我也不会袒护半分。” “姐姐多想了，我哪里有火气，绾歌只是路不拾遗，将这些豆子和沙包悉数归还。姐姐难道要阻止妹妹做这贤德之事吗？” 笃定地认为眼前这个十五岁的小丫头是不敢真的做出塞豆子这样残暴的事情，即便是真的做出了责罚自己人的事情，自己不正可以将事情闹大吗？借此令这个夺去恩宠的小女子陷入尴尬的境地。想到这里，颜夫人娇笑道：“妹妹真是个好人，处处都要学习圣人之举。” 看向宫女荷花，颜夫人笑道：“能得了绾夫人的教诲是你的福分，你且虚心领受。” “夫人，夫人救命，夫人——”宫女荷花挣扎着，嘶鸣着。 颜夫人重新坐在莫亭内的石凳上，嘲弄地看着绾歌。 若是不能将豆子和沙包悉数塞进宫女荷花的口中，那这个小丫头就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若是将豆子和沙包悉数塞进宫女荷花的口中，那这小丫头正好落进自己的陷阱，可以给她传扬一个残暴的名声，毁她清誉。 颜夫人心情大好地挑着眉毛，斜睨着坐在对面石凳上的绾歌。 若论美貌，安国君众多姬妾中，自己确实比不得正值少女芳华的绾歌，但自己却也是这兰池宫颜貌最佳的女子。 若没有这小丫头的出现，自己怎么会从巨大恩宠中跌入谷底？ “妹妹，为何还不动手？难道是担心我这个做姐姐的会袒护和心疼自己的奴才？”颜夫人阴笑着望着绾歌。 绾歌低头摆弄着手中的丝巾，却是不语。 “哦？妹妹不言，难道是有顾虑？”颜夫人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见绾歌依旧不言，颜夫人终于按耐不住，站了起来，走到跪倒在地的宫女荷花面前。 纤细的手猛然抽向宫女荷花。 猝不及防被抽了一巴掌的宫女荷花委屈地看着颜夫人，眼泪在眼睛里盈盈闪动。 “不过是一个宫女，莫说是寻常的责罚，即便是当即打死，又如何？位卑者贱。贱人哪里有什么资格选择主人，有什么资格去言语？”颜夫人蔑视地望着绾歌。 坐在石凳上的绾歌缓缓站起身来，恭顺地俯身，轻声道：“绾歌见过太子妃娘娘和姐姐们。” 颜夫人惊惧地转过身来。 华阳夫人，俞夫人，庄夫人，俪夫人……二十多个安国君的姬妾在众多寺人和宫女，侍卫们的随同下，正站在荒草丛外。 华阳夫人一脸冷沉。 “太，太——”素来乖张的颜夫人结结巴巴地，愣在莫亭中。 “好一个‘位卑者贱’。”华阳夫人冷冷地说道。 绾歌绕过颜夫人，缓步走下台阶，来到华阳夫人面前。 深深俯身一拜。 华阳夫人微微抬起胳膊，道：“起——” 绾歌直起腰来，走到华阳夫人身后，跟随众多姬妾站在一起。 看着华阳夫人冷沉的目光，看着众多姬妾眼中的幸灾乐祸的笑意，颜夫人惊惧地诺诺道：“这是，这是——” 华阳夫人一步步走向莫亭，扫视着莫亭内地面上的血污，冷冷道：“殿下后天就要当着六国诸侯使节的面迎娶绾歌，此时这莫亭却见了血光，实在是晦气的事情。” 抬起头来，仔细地打量着莫亭彩绘的廊柱和藻井，华阳夫人缓缓道：“殿下得了绾妹妹，既是殿下的幸事，也是我等姐妹们的幸事。” 俪夫人躬身道：“娘娘，这莫亭竟被血污了，若是被殿下知道，殿下定然气结于心，眼下要这里洒扫干净，莫要让殿下知道。” “殿下如何会不知？莫说这兰池宫，即便是天下事，又有哪一件不是殿下知道的呢？”俞夫人在一旁说道。 “若是被大王知道咱们这兰池宫又有血光，怕是——怕是——”庄夫人在一旁故作惊惧地说道。 众多姬妾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 年轻貌美的颜夫人吃惊地看着众多姬妾，骄横的她实在是搞不清楚为何华阳夫人和众多姬妾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哼，不过就是一个亭子，为何被这些女人说得如此神圣不可侵？ 哼，不过就是一个位卑的宫女借着容貌相似，爬上了安国君的床，有什么值得众人如此呵护？ “娘娘，出了这样的事情，太过晦气，不如将这宫女的脚筋挑了，活着将她投进死牢。”俪夫人道。 “夫人，夫人——”宫女荷花惊吓地爬向颜夫人，祈求地抓住颜夫人的衣袖。 “啪——”颜夫人猛然回手给了宫女荷花一巴掌。 “我是怎么教你做人的？为何要欺辱一个洒扫的小宫女？打狗也要看主人，你不看看那宫女齐华是谁的人，那可是殿下最喜的绾夫人安排的人，你是在羞辱那齐华，还是在羞辱绾夫人？”颜夫人大声呵斥道。 “夫人——”宫女荷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这个仗势欺人的宫女明白眼前的情势下，颜夫人为了自保，是要将一切都推到自己身上了。 眼泪簌簌而落，宫女荷花可怜兮兮地望着众多姬妾，哀求道：“不要挑了荷花的脚筋，不要将荷花投进大牢。” “出了这样晦气的事情，还是请得道方士占卜一下，看这大婚的日子是否推后。”俞夫人道。 庄夫人冷哼一声，道：“诸国诸侯和使臣，及大秦的王侯将相们，都已经在赶往咸阳的路上，如果将大婚大典的日子推后，岂不是令我大秦威仪尽失？令我大秦失信天下，成为六国的笑料？” 华阳夫人冷沉地望着宫女荷花。 “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在莫亭叫嚣呼东西？” 宫女荷花匍匐在地，浑身瑟瑟发抖。 环视众人，华阳夫人呵斥道：“位卑者贱，不要因为得了主人几分夸赞，就以为自己是盛宠天下的娇人，可以恣意妄为。位卑者就是位卑者，永远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众多姬妾低着头，人人心中惊惧，纷纷将目光投向十五岁的绾歌。 绾歌低垂着头，十五岁的她已然明白华阳夫人的话中话。 这一番话明面上是在呵斥宫女荷花，实则是在敲打自己和众姬妾。 这兰池宫的真正主人是太子安国君，做为安国君正妻的华阳夫人则是当家主母，其余女子不过是偶然得了安国君宠溺的位卑者。 对于华阳夫人，绾歌心生几分畏惧。 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能在兰池宫内多年屹立不倒，除了正妻的身份，楚国贵女的出身，更是因为其人的谋略。 端庄，和善，温和示人的她有着阴厉的手段。 “来人，将这贱婢杖刑二十，关于水牢。”华阳夫人呵斥道。 众多寺人走了过来。 被拖动的宫女荷花望着颜夫人，凄惨地哭叫道：“夫人，夫人——” 颜夫人畏惧地低着头，不敢看向宫女荷花一眼。 人人皆知这二十记杖刑下去，宫女荷花即便是不死也会彻底打残，丢进水牢，不过半日时间便会殒命。 “颜夫人颜姬管教宫人不力，罚没一年的年俸。”华阳夫人道。 颜美玉惊讶地抬起头。 既然能惩戒宫女荷花和自己，就说明华阳夫人已经将刚刚发生的一切悉数皆知。是谁将莫亭内的一切禀报给了华阳夫人？ 华阳夫人扭头看向绾歌，语气温和地说道：“知这莫亭于你和殿下都是圣洁的所在，我命人来此彻底洒扫，命方士们来这里祭拜天上圣灵，驱除晦气。” 扑通一声，绾歌跪倒在华阳夫人面前，嘤咛地哭泣道：“辱没了莫亭就如拿刀切割绾歌的心，绾歌该如何感谢娘娘的大恩？” 轻轻将绾歌搀扶起，华阳夫人慈爱地说道：“你是咱们姐妹中年龄最小的，却是最乖巧的，希望你能和殿下早日生下小公子。” 绾歌一脸娇羞地抬手以袖遮面。 颜美玉颜夫人看着被华阳夫人牵着纤纤玉手的绾歌，红唇被牙齿咬出了鲜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