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丝伤感划过卓文清的眼眸。 昌文君惊惧地望着这一闪而过的伤感，停了下来。 大手缓缓松开。 卓文清抱起坛子朝前走去，不再言语。 十五岁的昌文君缓步跟在身后，也是无言。 走了片刻，卓文清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子，情绪复杂地望着昌文君。 “你是一个好人，你有更好的生活，你我是不可能的。我，我只是这里的一个过客，脚步匆匆，终究有一天会离开这里。 加之——” “加之什么？”昌文君问道。 卓文清犹豫着，为了阻止昌文君继续对自己有所幻想，卓文清决定说出部分实情。 凝视着昌文君的双眸，卓文清认真地说道：“加之，你我年龄悬殊太大，若论年龄，我年长你许多，等同你的长辈的年龄。 我怎么能和一个后生晚辈在一起呢？” 出乎卓文清的所料，昌文君没有出现任何吃惊的神情，反而异常兴奋。 双臂高高伸展，昌文君对着天空说道：“神助我也。” 看着精神亢奋的昌文君，卓文清感觉异常无奈，自己究竟该如何说，才能阻止他对自己的幻想呢？ 昌文君缓缓将胳膊放下，缓步走到卓文清的身边，认真道：“我说过你是我命定的帝后，我能这样说，自然是有缘故的，终究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们两人是有缘的。” 深深叹息一声，卓文清道：“你知道不知道我在利用你啊？我利用你来伪装那嬷嬷，去惊吓颜夫人，以套取她的真言。我利用你来陪伴我送药渣，为的就是怕歹人中途在药渣里掺上了其他东西。 我要你陪伴我，共同饲养玉兔，就是为了利用你和太子妃娘娘的关系，由你来作证，作证整个养兔的过程中，没有其他有害的东西掺入。 我是想利用你取信太子妃娘娘啊。 结识后，到现在，一直是我在利用你啊。我对你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感情啊。” 昌文君哈哈大笑，道：“不好吗？我是自愿的啊，我愿意被你利用，我愿意被你当作小小的跟班吆喝来，吆喝去。我愿意为你做一切事情。” “一切，当真是一切？”卓文清道。 “自然。” “放弃你那虚幻的帝后的遐想，你我做一对寻常的好友。”卓文清道。 说完，卓文清转身朝工坊走去。 昌文君怅然地望着卓文清的背影，思虑片刻，追上了上去。 两人再次无言地一前一后地行进着。 卓文清的心异常疼，对这个楚国贵公子，自己真的是一点儿感情也没有吗？ 不敢去想，不敢去思考。 卓文清将这莫名的疼压制下去，低头疾行。 …… 李树林。 “好漂亮啊，红红的眼睛，小小的嘴巴。”青桔拍着手，望着吃青草和药渣的玉兔们，欢喜着。 “它们吃了好多啊。”白怜蹲在地上，开心地说道。 众女看着一个个洁白的玉兔，均是心情大好。 昌文君微笑着看着众女。 青桔站起身来，望着昌文君，歪头道：“公子，齐华姐姐好，还是玉兔好？” 众女纷纷责怪地望着青桔。 虽然众人均能看出昌文君对卓文清的爱恋，但是毕竟一个是贵公子，一个是小宫女，这样的话身外旁人，身为位卑的宫女们，如何说得？讨论得？ 昌文君微笑道：“自然是玉兔好。” “啊？”青桔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小嘴噘了起来。 “公子为什么说玉兔好呢？明明就是齐华姐姐最好。” 玉骨的扇子猛然被打开，昌文君摇晃起扇子，边摇晃边道：“玉兔温顺，从来也不知道对本公子怒目相向；玉兔乖巧，从来也不会责备本公子无赖；玉兔温柔，本公子可以亲近，毫无刺猬感。” 闻听此言，众女纷纷以袖遮挡面颊，暗自笑起了来。 青桔笑了，两只大眼睛笑成两道弯月。 “齐华姐姐真的不乖，没有玉兔乖。” 众女纷纷点头。 正在喂玉兔吃药渣的卓文清无奈地望着众人，摇了摇头。 树林中一个身影在兀自气恼着。那身影正是柳清颜。 原本以为华阳夫人收了卓文清，也不过是做一个粗使的丫头。想着卓文清几日便会在重重的责罚被扫地出门。 没有想到短短数日，卓文清便被升为三等宫女，并掌管药理。 更让人气愤的是，这小小的宫女竟然每日有昌文君相伴，每日行走在药房和工坊之间。 而最让自己难过的是，已经搬离了桃红阁的卓文清竟然还和众女感情如此好。 看着卓文清，昌文君，众女，其乐融融的景象，而自己形单影只，说不出的难过。 齐华，为何你要出现在我的眼前？为何你要事事皆顺？ 遥望着远处那些活泼可爱的玉兔，纤纤玉手阴狠地握在一起。 齐华带着昌文君，众女在这里养兔，又得到了梳雪姑姑的支持，定然是有所图，绝不单纯的欢喜着玉兔。 究竟为何呢？ 望着远处被玉兔们咀嚼的药渣，柳清颜拧眉。 …… 夜色下，一个身影悄然地走进工坊后的那片李树林中。 一个药罐被那身影提在手中。 身影俯身来到关着众多玉兔的笼舍处。 药罐被举起，黑褐色的药渣被倒进笼舍。 望着被搅扰醒的玉兔，那身影呵呵地冷笑。 …… 翌日。 “哎呀，我的小白，你怎么了？”青桔惊叫道。 众女纷纷走来。 两百只玉兔，其中有一百多只倒地死去，其余玉兔皆气息奄奄。 闻讯赶来的卓文清蹲下身子，仔细查看着地面上散落的药渣。 一根小树枝轻轻拨动着药渣。 “有人投毒。”卓文清说道。 一人走了过来，道：“何人会毒害这些玉兔呢？他们这样乖巧。” 来人正是昌文君。 卓文清冷冷道：“或许就是那个谋害了姜玖姑姑的凶手。” 众人大惊，纷纷道：“何出此言？” 一只死去的兔子被卓文清拎起。 “兔子的尸体不会说谎。” 众人朝一个个倒地的兔子仔细望去，人们均是倒吸一口冷气。 卓文清站起身来，拎着一只死去的兔子走到昌文君身边。 “我想开棺验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