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朗月归兮 我思无邪12(1 / 2)

九回书 言蔬 2693 字 2022-04-27

是夜

大红的灯笼高挂在大门两侧,东西两面栽种的铁树笼于暗夜里越发显得枝繁叶蕤。

没一会儿,朱红的大门从里面开了,小斯绕朝一边,滕出路来给后面的人。灯影幽篁下,一个身形颀瘦的人跨出大门槛。另一个人随后,以主家之礼送别,可见造访之人是个极重要的人物。

两人皆出了出了朱红大门,身后主家开口笑言:“王都尉慢走,恕老夫不远送了。”

“在下深夜搅扰,改日再来赔罪,此番还要赶着回去给大人禀信,就不作停留,马大人留步才是。”

“老夫早辞官退隐多年,再不是什么大人不大人,倒是王都尉,前途官途皆不可限量,此番回去,望都尉多在你家大人面前替老夫美言,老夫这里多谢了。”他拱拱手,笑得犹如一只狡猾的狐狸。

那王叔姚虽只是个都尉,也不是等闲之辈,官场上那一套用得如鱼得水,“马大人言重,折煞折煞,若说前辈,我又哪里及马大人智慧之万一,要学的还多的很。马大人放一万个心,只要这批货满意,以后,大家就都是长久生意,不愁没有见大人的机会。不过,大人还是要多多用心在挑人上面,万不可滥竽充数,上回送过去那个,是个倔性子,宁死不屈,很是扫兴,我家大人不希望再看到这种。”

“是是,多谢都尉提醒,这回送过去的,保证温顺,不会砸了我们之间的信誉,也定不辜负罗大人信任。老夫亲自把关,小心选。”

听他这样说,王叔姚才算满意点头,最后还是提醒他:“你且记住一条,我家大人寻的是乐子,不是贞洁烈妇,明白?”

马述谦好言承诺,“绝对温顺,都尉回去准备准备,接货便可,这几日就差人送过去,保证满意。”

“那在下就等马大人的好消息了。”

“好说好说。”

“马大人留步,在下告辞了”

两人互相拱拱手,那个身着便衣的男子才上了马车,门口的人目送他离去后才进府,大门又缓缓关上了,余下两只绯红的灯笼在屋檐上飘摇,很是诡异。

这时候,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从一棵树后面站出来,剑柄上的红色流苏与他衣裳形成鲜明对比。只见他望望大门,一跃身,便站在了墙头上,而后闪身进了高门大院里面。

“都下去吧。”

“是”左右侍女得他命令都退下去,只留下身边管家。

“大人,依小的看,王叔姚此人太过倨傲张狂,就今日对待大人这番态度,恐十分难共事,遑论千秋大业。”他身旁官家察言观色,揣测着自家主子心思,小心道。

“你以为真靠他一个罗永德就能搅翻了天不成?”

“那大人……“管家更不解了。那人既成不了气候,主子何苦又要趟浑水,还把自己惹得一身污名,那可是杀头大罪,若被查出来,只怕性命不保,实在划不来。

“你懂什么,那人虽仗着自己一点功德居功自傲起来,御史亲眼见他进了花楼馆,弹劾到皇帝处去也没办得他。好女色归好女色,那件事情,却只有他办得成。只要帮老夫寻到想要的东西,他敢出卖老夫不成。老夫就成全于他,投其所好给他几个美人又如何!别忘了,他也有把柄在老夫手里面,我与他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他但凡不是个草包,咬紧牙也要替老夫寻得那东西,由不得他不同意,就先给他点甜头吃吃又何妨,做人嘛,就是要人前端得起架子,也拉得下脸面。”

“大人不愧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好气量,小的佩服!”管家竖起大拇指。

“行了,奉承的话老夫当年做三品府尹的时候已是听得太多,用不着你在这里恭维卖好。那边的人看好,跑脱一个报官做了人证,有你们的吃不了兜着走。”卢季安那个老骨头,掌管京畿之事,又向来与自己不合,若有苦主告到那里去,可是个大麻烦!不过,只要没有人证,他又能拿自己如何,而人证嘛,都被自己关得死死的!哼,断他的无头公案去吧!

“小的一定知会下去,好生招呼看紧,绝对不会有问题。“

“最好如此。你也下去歇着去吧。”

管家告了退,屋子里面便只剩下他一个人。没一会儿,人刚刚准备要睡下,还没有宽衣,外面响起了敲门声,他认为是管家或是心腹有重要事情,于是开口问了声。

屋外没有应声,他不再理会,准备躺下,外面又有人敲门。他听的不耐烦,不得不亲自行过去开门。

最好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否则,这扰他歇息的火气,就免不得要撒在那人头上了。

门一开,马述谦却是楞了楞,随即狐疑警惕起来。待他反应过来,那人已经开口说话了。

“怎么,来者是客,虽是半夜深更不和时宜,难道马大人不打算请在下进去坐上一坐?”

那人着了一身白衣,头上戴了一个竹篱斗笠,白色纱幔将整个面部以及身子遮挡在里面,看不见是何种形容。通身的气派,纵是马述谦为官二十余载,皇家子弟算在内,也不多见。唯一违和的,便是其手中那柄长剑,剑柄上挂着的蝴蝶同心流苏有些泛旧,随着他的步子一晃一动,竟有些杀机重重。

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那人已经越过他,不请自进。

“你……到底是谁,夜探老夫的府邸,到底意欲为何?”

那人突然开口道:“如果马大人还想活者见到明天的太阳,或不想身变残废。在下劝马大人不要轻举妄动”

马述谦身子一僵,张口还没有喊出的话卡再喉咙里,拦腰折断。

“你……到底要做什么?”

听他问出这话,那隐在斗笠下的一双眼睛露出厌恶,继而讽笑道:“这话应该在下问马大人才是。马大人前身乃堂堂三品府尹,知法执法掌法。如今,虽已经辞官退隐,然早将从前的金科玉律抛诸脑后。知法犯法,勾结脏官狼狈为奸,做那强抢民女的勾当,当真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瞒天过海无人知晓了吗?”

闻言,马述谦一怔,犹如雷劈在身,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睁着一双眼睛望着那个犹如地狱爬出来索命的鬼魂。他字字鞭笞,揭露其所犯罪孽,似引起天怒人怨,恰在这个时候,一道闪电自天边划过,堂风灌进屋子里面来,掀起他斗笠上的帷幔,露出那张如珠似玉的脸来。出乎意料,那张脸上竟是挂着笑,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马述谦。

那是一张极度好看的面容,还是一个男子。屋内烛火恰被吹灭,冷风卷的轩窗哗哗作响。

马述谦惊的身子一软,反应过来之后,也回了心神。“你不用装神弄鬼的吓唬本官,说吧,你到底是谁?不管你是谁,本官都得奉劝你一句,年轻人,莫要多管闲事,否则,吃亏事小,当心搭上自己的命!”再次开口,他已经没有刚才的惊慌,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便能将心神整理的从容,丝毫不见方才狼狈。

“是吗?!”那人却是笑,“你是觉得自己的行迹天衣无缝,还是自持权大势大,只手遮天?”

不论以上那种,都未免好笑。官官相护乃历朝历代的弊病,无法杜绝。然,也不是所有为官者皆是这般同流合污。古来清流之官不在少数,远得的不说。陵县县官闻豫章,现今州顺府的府尹卢大人,卢季安。这些,都是不可多见的清流人物,官位虽卑,刚直廉洁,为民为国,毫不利己,皆是两袖清风,德政颇卓的人,刚正不阿,且不畏权势。

为官者知法犯法,鱼肉百姓,搜刮明知民膏,是何等的无耻。更甚,当着父母官,竟公然行那强抢民女,拐卖人口的勾当,丝毫不知悔改,当真不见棺材不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