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步行街。

顾小婉对这种地方的第一印象就是嘈杂。到处都是音响混着人们的议论声，哪怕是路痴，只要在三百米以内，绝对能锁定方向。

她很久没出来逛街了，进了公司以后，她几次结合街上的流行款进行构思，却没有一次被采纳，上司说他们公司有自己的风格，让她多看看前辈们的作品，别被外面的成品带偏。

顾小婉不解，也理据力争过一次，可对方态度特别强硬，说最不缺她这样自以为是的家伙。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将时间花费在钻研公司内部的设计稿上，可实在和她的审美太过背离，最终她拿不出让任何一方满意的稿件。

她进的第二家公司整体热衷于社交，打着“人脉最重要”的名号三天两头聚会，周末经常有同事拉她出去聚餐唱歌，根本腾不出自己的时间。

她提议过换些不那么花花绿绿的地方，被同事们以不方便交流感情而拒绝。

那以后，她越来越珍惜一个人待着的时光，哪怕从那家公司离职，再进入都对她不闻不问的新公司，也没有改变她用一扇门把自己和外界隔离起来的渴望。

这次站在街角，顾小婉的心绪随着旁边音响里的鼓点一起翻腾起来，她说不上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就好像上次踏足这里是上一世，要不是于瑶拉了她一把，恐怕她连地砖缝都数完了。

于瑶也不怎么逛街，她没兴趣，主要是为了陪小婉。

当年顾小婉第一次得到独自外出两小时的允许，兴奋地找她一起出去逛逛，她直接带顾小婉去了电脑城，结果小婉差点没哭出来，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顾小婉那样的女孩子喜欢衣服。

她在自创的《女生行为记录里特意标注：逛＝去卖衣服的地方。此后陪小婉就再没出过差。

不过这次，小婉看上去不像过去那么高兴，甚至没精打采的，于瑶有点疑惑。

小婉找到了新工作，加上逛街，应该会叠加开心才对，既然没有按计划展开……难道这条街和以前逛的那些不一样？

她启动侦查模式，从地砖到空气湿度再到店铺数量及装饰都检查了一遍，终于，她锁定了一个塑料模特，顿时怒火中烧，

“太过分了！”

“怎么了？”顾小婉顺着于瑶的目光看过去。

下一秒，她的大脑“嗡”的一下，周围的景物都极速褪色。

那家店里，中央的展位上，那个模特映在顾小婉的眼睛里，它穿着顾小婉大学时设计的衣服，红色标签上是两个刺目的大字——爆款。

她清楚记得当时被批得一文不值，同学们都说她不适合做设计。

为什么那件衣服会出现在市面上？还被打上爆款的标签？

她的作品，捧起了另一个人？

怎么会这样？

不是说她没有天赋吗？不是说她做的衣服不会有人感兴趣吗？不是说夸赞都是同情吗？

奇怪。

为什么发现被盗图以后，心情不是愤怒呢？

“小婉啊，光有水平不够，还得有人脉。”她大学同学这么说过。

“你再怎么设计都是那些花样，人脉才是最重要的。”以前的公司是这个理念。

她想起迄今为止屡战屡败，而盗图的……

明明是同一件衣服，明明那么多人看过，怎么到了别人手里就能有销路？为什么没有人提出过原创是她？

“小婉，我给你证明发布时间，就算稿被删了我也能找出来！”于瑶紧紧攥着顾小婉的手。

顾小婉红着眼眶，许久，极其缓慢地摇摇头，“万一被说成篡改时间就更麻烦了……”她抬头望向迷蒙的天色，挤出几个字，

“对方可能有人脉。”

可能更多人愿意相信那个人，保护那个人。

原来……实力是次要啊！

瑶瑶也没多少朋友。

况且，于瑶能证明的稿件只有几张她分享过的，她大多独立作品都在盘里，而盘在大四下半学期丢失了，她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就算找回来，人家也可以说是她偷的。

当初提交过的作业基本是按小组算，个人的又经常被室友修改后才提交，有时直接帮她做完交上去，哪怕她说过不需要。

室友说，同学之间就是要相互指导互相帮助，叫她不要特立独行，后来其他人也说她不识好歹，说得仿佛真的只有她有问题。

那时候人们说得诚恳，她以为不过一片好心，也就没再计较，毕竟人情世故，本就是她的弱项。

如今这一切联系在一起，真相呼之欲出，可为时已晚。

“算了，我现在是助理，总裁助理呢。”她摸摸于瑶的头。

谁都没有再往前走。

于瑶得知她换了住处，陪她去以前的房子搬了些东西，碰到李阿姨跳舞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