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地等待着，直到子夜时分，那人终于出现。</p>

他喝得醉醺醺的，从听香院走出来后，便裹了裹自己的绿底子圆领衣袍，朝他所在的巷弄走来。</p>

“真是天助我也。”</p>

李狗娃见那人贩子径直朝自己所在的巷弄走来，不由大喜，手间的匕首也静悄悄地掏了出来。</p>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p>

小人藏器，亦是隐忍待发。</p>

等的就是这一刻。</p>

人贩子拐进巷弄里，一歪一斜地走，李狗娃从墙角闪出来，提着匕首，尾随而上。</p>

人贩子本来喝了几两花雕，脑子有些晕乎，可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心里一惊，脑门一颤，一下子清醒了几分。</p>

这夜半三更，良善的早就躺被窝里搂自家娘们睡觉去了，哪会出来？定是抢劫银两的强人恶货了。</p>

不过他也不动声色，毕竟他也算是道上混的，若是真遇上了，跑不掉，把自己身上的银两给他便是，反正自己在听香院那些小姑娘的身上，已经将银两花的差不多了，没多少可以给他抢了。</p>

但他也不是个束手就擒的人，他又走几步，眼看着巷口就在不远处了，他也不愿平白没了兜里那几两银子，于是便撒开脚丫，臃肿的身体快跑起来，想要摆脱李狗娃。</p>

李狗娃早有准备，在人贩子逃跑的前一刻就已加快脚步。</p>

他左手一伸，就拉住了人贩子的绿袍衣领，一下把他摔倒在地，李狗娃顺势一压，右手握着匕首，猛地向下，刀子一下子就扎进了人贩子的心窝里，不给他丝毫求饶的机会。</p>

李狗娃拔起匕首，又来一刀，这一刀，把人贩子的心窝绞得粉碎，鲜血直喷。</p>

衣服、脸庞、眼睛，到处都是。</p>

三年前的血海深仇，三年来的奇耻大辱，都在这一刻爆发。</p>

呲！呲！呲！呲！</p>

匕首不断向下猛扎。</p>

李狗娃红了眼睛，发泄着自己的愤怒。</p>

这一刀为了自己。</p>

这一刀为了水儿。</p>

这一刀还是为了水儿，水儿，水儿。</p>

人贩子被他按着，不能动弹，只能踢着脚。刚开始激烈，到最后只能算是肌肉的痉挛，再不会动弹了。</p>

李狗娃瞧着人贩子瞪得牛眼大小的死鱼眼，慢慢地松开了手，后退了几步。</p>

一地鲜血，一具死尸。</p>

他刚才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现在回过神来，才惊觉原来这些，都是他干的。</p>

每天夜里做梦都会梦到的那个人贩子，真的死在了他的手下。</p>

他忽然很想哭，替自己感到高兴，也替水儿感到高兴。</p>

但夜鸦又开始“嘎——嘎——”乱叫起来。</p>

似有人来。</p>

李狗娃咽了咽口水，抬起有些发颤的手重重地扇了自己一耳光。</p>

这一耳光，把他扇得脑袋发昏，却也把他的惊慌失措都给扇跑了。</p>

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立刻来到人贩子身旁，拔起他胸口的那把匕首，跌跌撞撞地逃离了此地，回到了土地庙中。</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