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姓汝名捷(1 / 2)

“老仆本是个猎场弼马温,不幸逢马害病发疯,死了打猎的客人,被诬为驯养恶马蓄意害人。”鹤卯坚持跪地不起:

“多亏孟休大人据理分辩,还老仆清白,不然老仆和那孤伶的孙女儿何以活得今日!”

原来是这样啊。孟令了悟,师弟精通驯兽术,善与动物打交道。若逢兽类作鬼,究竟是人为还是病害,他轻易就可分辨出来。

故而师弟只在参州封着个职名,人却常年被留在京城驯兽卫,负责驯养皇家马匹和缉逻犬。若逢大事皇帝摆台面,他便还要负责外族进贡的大象、狮虎豹狼的指挥排演。

孟令有些欣慰自豪又无奈道:“对啊,所以掌柜的恩人孟休大人还在京城,您怎么能跪我呢。”

“孟休大人交代过,若有人能将这皮箱取走,则可将此人与他视作一人。”鹤卯停下哽咽道,“孟休大人说,报答于此人,亦同于报答他。”

听罢,孟令都有些哽咽了。

师弟真是……一如既往的疼师姐呀。

怎么办,好想瞬间飞回京城抱着师弟呜呜哭。

二人坐在茶几旁聊起鹤家境况。

“老仆的儿子自十余岁便参了军,追随孟断鸿大人,杀敌勇于冲前锋。”鹤卯有些自豪地介绍起来,转而哀悼,“可惜……七年前战死北地,只给老仆留下个孙女儿。”

七年前?那正巧是她爹娘在北地的战时啊。孟令有些感慨,没想到这鹤老与她家还有这渊源。

“说到老仆这孙女儿鹤软,前两年趁夜离家,只给老仆留了个字条,说要替老仆报恩,追随孟休大人,当锦衣卫暗探去了。嗨,瞧瞧这父女俩像的哟。”

鹤卯娓娓道来着,忽然唔了声问道:“恩人是女子,需不需要老仆唤鹤软回来,侍奉协助恩人行事?”

“大可不必。”孟令笑道,“追随孟休大人多好啊,跟我混还没那么快有前途呢。”

“报人恩情,谈何前途。”鹤卯摇头道,“既然恩人回绝那便罢了……啊,不知恩人贵姓?住在何处?”

孟令没什么隐瞒,道:“免贵姓卢,住在武节将军府。”

“明白了,若恩人有任何需要之处,老仆在所不辞。”鹤卯不做多问,躬身退出了内仓,把空间留给孟令开貂皮箱。

孟令熟记马甲身份信息后提箱离开了鹤家当铺,在一条小弄里找到了孟休给她安排的住处——与邻里平民无异的一间瓦屋小院,她一个人住尚且宽敞。

师弟果然最懂她,知道她出行不爱带仆从,也惰于清扫庭院,顶多整整自己寝屋。便为她寻了这间小院子,无需仆从,收拾方便。

春风扑鼻,孟令鼻尖发酸。

师弟,再等等,再四个月,师姐就回来了。

眼前的苟且还得先过。孟令取出孟休为她准备的仿真面具、裹胸、绑腰和衣着,一件件仔细穿戴整齐。

两刻钟后,一个外形清秀平凡的少年离开小院,前往参州锦衣卫千户所。

……

……

参州锦衣卫所的试千户宋台,这两天心态很崩。

锦衣卫所试千户不难当,但若当上参州这种江南最为繁华之城的卫所试千户,尤其他年仅二十——

这靠的当然不只是远在京城的新宠宋家的“威望”,更多的,是他五年来在参州的爬摸滚打。

如果实在要问京城宋家是否有给他带来任何一点儿好,他却也能不假思索地回答:十嫡兄宋亭。

如果没有宋亭庇护,那他这个贱生的小小庶子,五年前还在宋家内宅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如果没有宋亭指点,当年初到参州的茫然的他,说不定被卖到哪间南风馆当小倌接客了。

可是,就在前几日。

这个对他迄今为止的人生至关重要的嫡兄,突然杀害了皇帝跟前的红人孟令,还亲口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前日得到消息宋台人都傻了。

先不说宋亭跟他往来书信中提到孟令的频率和态度,怎么看都不像要杀人家吧。

就光说他这嫡兄又不是什么真君子,就算真杀了,至于用这么蠢的局杀人,还杀完马上承认吗?

事实证明宋台人都傻了只是个开始,宋亭杀害孟令的骇闻在参州传开后——

曾经对他俯首帖耳的下属缇骑们不再恭敬服帖,不屑掩饰的眼神写着“你以为我们看得起你宋家人”;

随口出言都带着些讽刺和嫌恶,仿佛在说“宋家人还好意思来当锦衣卫”。

总之就是,他生在宋家,得少,失多。